雖然不好聞,但良藥苦口,從昨晚宋如鶴跟顧洛辰說的話來看,這三大包簡約的袋子里裝著的,想必便是從皇宮的御藥房里弄的名貴的藥材。
若非顧洛辰,他可能這輩子都買不起這其中任何一味藥。
“多謝大人,有勞了。”
聞柳邊說著,邊走到桌子旁邊給宋如鶴倒茶。
宋如鶴看著那冒著熱氣的茶水,只覺得身上的汗一瞬間又起來了,于是他連忙出聲打斷了聞柳的動作:“太熱了,我不喝茶。”
倒茶聲戛然而止,聞柳微微抬手,那茶水便被“攔腰截斷”。
“這藥每兩日喝一次即可,晚膳過后服用。”
聞柳微微頷首,道:“多謝大人。”
宋如鶴笑了笑,道:“不必這般客氣,都是自己人,你先把衣裳脫了。”
聞柳:“?”
脫衣裳?
宋如鶴看他那一頭霧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你不脫衣裳我怎麼給你針灸啊。”
聞柳聞言,輕聲道:“有勞。”
剛想脫衣裳,就聽宋如鶴又補充了句:“只脫上半身即可,脫好后去床上趴好,動作快些,我一會兒還有事。”
聞柳聽他趕時間,不想耽誤人家,忙快步走到床邊脫下上衣趴在床上。
宋如鶴拿起工具,走到聞柳身邊給他施針,一邊施針一邊感嘆道:“算你運氣好,能有宮里的御醫給你治病,否則換了旁人,你這病啊,怕不是治不好。”
他說完,又輕聲感嘆了一句:“退一萬步來講,即便你能遇上醫術了得的民間大夫,怕是也找不到這些名貴的藥材。”
聞柳老老實實趴在那兒,安安靜靜的,沒說話。
其實宋如鶴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是碰上宋如鶴,他這病可能一般人還真治不好,畢竟是已經拖了很久的陳年頑疾了。
可除了宋如鶴,他心底最感激的,其實是顧洛辰。
他一直知道自己這病難治,也知道這病不治的話即便短時間內不會丟了性命,也必受其折磨。
可他一個小小暗衛,到哪里去找什麼神醫。
就像宋如鶴說的,找到了神醫又怎樣,弄不到名貴的藥材相輔,怕是找到神醫也治不好。
更何況,就他攢那點兒銀子,怕是付個診金都不夠用的。
所以一來二去的,他就放棄了治病的想法。
聞柳做夢都沒敢想過有人會給他請御醫治病,更沒想過這人還是世人口中“暴戾殘忍”的攝政王。
更讓聞柳沒想到的是,顧洛辰起初請御醫給他看病的初衷,竟然僅僅是因為他手涼。
宋如鶴施完針,起身問聞柳:“房中可有筆墨紙硯?”
“沒有。”
“那你老實趴著,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你自己別亂動。”
“好。”
聞柳應了一聲,也不知他要去做什麼,只看他急匆匆走了。
聞柳回過頭,趴在那里,看著床單發呆,看著看著,腦海里便又想到了顧洛辰。
顧洛辰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承了顧洛辰這麼大的情,以后又該怎麼還他呢。
總不能真的待在王府一輩子當暗衛吧。
過了沒多久,門口便響起了動靜,宋如鶴回來了。
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聞柳,一邊給聞柳卸去身上的銀針,一邊跟他囑咐說那單子是留給管家的。
臨走時還跟聞柳說,他以后每隔三日會來給他針灸一次。
等人離開,聞柳便起身穿好了衣裳,出門去尋管家,可府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管家,他只好又把那紙張拿了回去。
誰知剛走到一半,就碰到了剛從外面回來的顧洛辰。
聞柳遠遠朝顧洛辰行了個禮,還沒等他抬頭,就聽顧洛辰道:“隨本王來。”
聞柳聞聲跟著顧洛辰回了房,顧洛辰找了身便服,換下了朝服,隨后對聞柳道:“嚴城今日不在,你一會兒陪本王出去。”
“是,王爺。”
他話音剛落,管家便在外面敲了敲門。
聞柳自覺直接打開門,見是管家,忙把宋如鶴給他的那張紙遞給管家,同時從管家手里面接過那管家遞給他的東西。
管家把信收好,剛要說話,就聽里面傳來顧洛辰的聲音:“先下去吧。”
管家退了出去,把房門重新關上。
聞柳把管家遞給他的東西呈給顧洛辰,是幾件新衣裳。
顧洛辰把最上面那兩件拿起來,然后看著聞柳手上剩下那兩件道:“試試看,合不合身。”
聞柳聞言,一時口快問:“王爺這是給屬下的?”
“嗯,你出門辦事穿著暗衛的服裝太顯眼了,正好管家要去給本王做衣裳,就給你帶了一件兒。”
“多謝王爺。”
聞柳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心里卻五味雜陳。
不知為何,他如今每每想起自己之前對顧洛辰的偏見,心里便覺得有些內疚。
尤其是顧洛辰對他好的時候。
片刻后,他又聽顧洛辰喚他。
“去屏風后面換吧。”
顧洛辰看著他的背影,把玩著手中的手串,剛過了片刻,聞柳就從屏風后面出來了。
顧洛辰掩去面上的驚訝,心嘆他換衣裳竟然這麼快。
他遠遠看著聞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聞柳始終戴著面具,自然無法考量他長什麼模樣,但他身量很高,腰細腿長,露在外面的皮膚白皙光滑,這一身能襯人的水綠色竹紋長袍穿在他身上,反倒是有些襯不出他的身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