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到了他記事后第一次誤入關家禁地的閣樓,推開那扇裝潢奢華的房門,透過縫隙,看到一個omega一只手支著頭,另外一支手翻著書頁,繁復奢靡的古董睡衣袖子順著她扶額的動作滑落而下。
在安靜的小空間里,書頁被翻動時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聞。
因此他誤入此處,推門發出的動靜一下驚動了看書的omega。
濃密的睫羽掀開,紅眸冰冷地看向他。
露出了一個他至今難忘,清晰可見的厭惡神情。
他的母親。
他厭惡的母親。
厭惡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并不是書上毫無保留愛著孩子的母親。
一定要進入那個故事,那麼他的母親,是在饑餓時,會吃掉孩子的蜘蛛。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突然響起,任朝北垂下眼,看到唐修竹又發來了消息。
他對這個未來岳父的耐心在幾次的幫忙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不知道這次唐修竹找上來,又有什麼事情……
任朝北點開消息,在看清唐修竹發來的內容里醒目的“母親”后,他神情變得前所未有地差。
關茯苓,在唐萌的新家?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只色彩斑斕的毒蜘蛛,爬上了他圈養的貓。
明明她知道那是他在意的事物。
任朝北按住后頸,扭了一下頭。
她想做什麼?
……
“好了,不用再送我了。”關茯苓抬起一只手,并攏的四指和大拇指碰了碰,“明天見哦。”
告別了熱情的葉芷柔,她轉身離開,懸浮車越開越遠,過了一會兒,這輛懸浮車又繞了回來,停在了能看到葉芷柔新家小區大門的地方。
車窗調成防窺模式,她的頭靠在車窗上,百無聊賴般看向窗外,涂著正紅指甲油的手指一點一點敲著車窗,仿佛在無聲倒計時。
當視野里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時,紅唇翹起,露出了一個笑。
她的手摸了一下耳垂上別著的精致耳環,一道細微的聲音鉆進了她的耳道,那是任朝北的聲音:“伯母好。”
彬彬有禮的問話。
“朝北,你怎麼來了?”葉芷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詫異。
“您搬了新家,我肯定要來恭賀。”任朝北說:“這是我為您準備的喬遷禮物。”
“哎呀你來就來,還送什麼禮物——這也太貴重了,不行不行,朝北你趕緊收回去。”葉芷柔說。
“伯母,這是我的心意,請不要拒絕。”
關茯苓閉上眼,眼前似乎能浮現出葉芷柔不斷搖頭的身影,還有她那個看似彬彬有禮、其實只是用成年人的理智維持著耐心的好兒子。
在那個找不到貓的雪夜,她回到家中,看著一如既往坐在沙發上看書的任朝北。
她帶著未散去的冰雪氣息,走到了任朝北面前。
在任朝北的注視下,抽走了他手中捧著的那本書,當著他的面前,一點一點撕成碎片,那些書頁碎片像雪花從她手中紛紛揚揚飄落。
“沒有書看,很不好受,對不對?”她翹起唇角,像以往念書般給這個兒子上課懶洋洋道:“如果你把這件事做得好一點,假裝你只是不小心把貓放出去了,那麼現在,書也不會被撕毀。”
“你啊,實在是太幼稚了。”她看著這個孩子臉上無法遮掩的恨意,終于笑了起來,“蠢貨,我真不想教你。
”
你在恨我。我知道。
你想報復我。我也知道。
你想讓我傷心。我還是知道。
可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意。
我一點都不傷心哦,我的孩子。
我一點都不在意哦,我的孩子。
我一點都不愛你哦,我的孩子。
關茯苓捂住嘴,指尖暈開了唇角的口紅,她聽著這個長大后學會一套虛偽說辭的兒子說:“伯母,上次見面,是我不對,我不該干涉您和伯父之間的事情,您不收下,是還在生我之前的氣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葉芷柔自責道,“快進來吃點點心吧。”
“那天小寶和你說話你別往心里去,小寶那天說話那麼沖是有原因的……”葉芷柔輕聲道:“都怪我,是我和唐修竹起了沖突,小寶他…他想保護我,這才反抗了他爸。”
這句話一說出來,關茯苓和任朝北同時挑了一下眉梢。
“我不知道唐修竹和你說了什麼,但小寶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他很聽話,從來不違背他爸爸的意思。”
“直到那天晚上。”
“他其實心里是不安的,我知道,他每次一緊張,手上就有小動作,那天我們離開的時候,天很黑,他沒有和我牽著的那只手,一直在攥住衣角。”
“我們到了新家,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開心起來,想讓我也跟著高興。可我養了他這麼多年,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我知道他壓力一定很大,那時唐修竹凍結了我們的賬戶,他身上沒有錢,情緒壓力大,所以那天和你見面時,聽到你提唐修竹,說話才會那麼沖。”
“朝北,你不要往心里去。”葉芷柔輕聲道:“我們大人的事情,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和你們這些孩子沒關系。
”
“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對,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你的禮物太貴重了,我是真的不能收,之前你送那麼貴重的東西,我收下來,是想替唐萌的婚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