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套捏著這張畫紙時似乎沒有克制住力道,讓脆弱的畫紙多了幾分褶皺。
身后傳來了開門聲。
“他”轉過頭,對上了任清越鏡片后的藍眸,“他”看到任清越注意到他手中畫紙時,表情有一剎那微微扭曲,哪怕很快任清越就平靜下來,可這一點失控依然被“他”察覺到了。
“入室搶劫?”任清越鎮定道:“這畫室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如果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請你不要傷害我。”
“任清越,聯邦中心醫院的高級醫師,職業生涯中數次拒絕醫治病人。”
“身為醫生,卻不在意病人生死。”
任清越立刻道歉道:“是我做錯了。”
“因為任清越自己就是最大的病人,比起救死扶傷,他更喜歡看到別人痛苦,不論是肉體上的痛苦還是精神上的痛苦,因為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崩壞到無法用其他方式來緩解。”
任清越推了一下眼鏡,直勾勾盯著“他”。
“你四歲那年,你的父親意外去世,你七歲時,你的母親同樣不幸意外死亡。”
“可你知道,那不是意外。”
“你為了自保,只能裝作一無所知,第一次性別分化成omega,你失去了繼承任家核心資產的資格,也僥幸活了下來,為了讓他徹底放心,你選擇做一個離經叛道的omega,斷絕自己的聯姻價值。”
“你一直在研究腦域,不惜用自己的腦域做實驗,試圖制造出精神海崩壞癥毀了他和他的家庭,讓他嘗到你經歷的痛苦。”
任清越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很想回到過去,回到你的父母健在的過去,回到——”黑手套舉起了那張老舊畫紙,“這張畫里。
”
“他”取出老式打火機,隨意一拋,扔進了滿地的畫紙中。
火舌舔舐上滿地碎片,一瞬間燃成了火龍。
任清越徹底變了神情,他緊緊盯著“阮君蘅”手中的畫紙,“把那張畫還給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哦?”黑手套在任清越目眥欲裂的目光中,輕飄飄撕裂了薄薄的畫紙。
“不!”任清越的理智仿佛也被撕裂一般,他尖叫道:“停下!”
那被黑手套裹挾的雙手依舊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地撕扯著畫紙,撕得很碎,哪怕這個時候搶回去再拼接起來,也無法回到最初的樣子了。
“快停下!!!”任清越沖進火光中,想要奪回那些碎片。
下一刻,黑手套揚起,無數碎片灑落進了滿地火焰中。
當著任清越的面,化為了烏有。
任清越的神情一片空白。
“他”走到了任清越身旁,輕笑道:“任醫生,你是對的,看別人痛苦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死一般壓抑的寂靜后,斷斷續續傳來了任清越絕望的哀嚎。
第44章
記憶碎片到此結束。
阮君蘅的思緒仍然停留在任清越最后從不可置信到崩潰的神情變化,當火焰吞噬了碎片后,任清越臉上的所有情緒仿佛也都被一點點吞噬了,化為蠟像般的僵硬,如果剝開外殼,大概能看到心如死灰的具象化。
阮君蘅觀察了任清越這麼多年,做了許多針對任清越的計劃,成功率最高的計劃也未曾設想過把任清越逼到那種境地。
這段記憶是怎麼回事?是他的臆想嗎?
阮君蘅垂眸看向手中緊握的魔銀。
還是說……這和魔銀的時空特性有關?他通過魔銀看到了未來的畫面?
可如果未來的他真的找到了任清越的軟肋,為什麼他不用那張畫威脅任清越替他行事,反而當著任清越的面報復性毀掉了那張畫?
是的,那是報復。
阮君蘅很清楚記憶中那個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都抱有目的性極為強烈的報復欲。
他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說了那麼多話,每一句都是為了揭開任清越血淋淋的傷疤。
所以才會在看到任清越崩潰的表情時,克制不住地低笑出聲。
記憶是第一人稱視角,阮君蘅無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他卻直覺那個時候的自己狀態大概不太對。
他并不是會為他人痛苦發笑的性格。
未來的任清越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他如此報復?是對他的母親下手,還是對唐萌下手?
一冒出這個猜測,哪怕只是想象,阮君蘅的每根手指都在用失控般的力道收縮。
如果任清越真的對他在乎的人下手,那未來的他……是否太仁慈了?
只是輕飄飄地撕碎一張對任清越外的人都毫無價值的廢紙,又算什麼報復?
陰暗的思緒不可扼制地泛濫成災,阮君蘅放任自己沉浸在這股劇烈的情緒波動中,他的理智在冰冷地分析著——
魔銀的時空特性或許和情緒劇烈起伏有關。
半晌,阮君蘅輕輕呼了一口氣,他松開緊握魔銀的手,看著躺在掌心的魔銀,和印在肌膚上的那朵小玫瑰。
他并沒有再次得到記憶。
刺痛的大腦或許說明了原因,僅僅是剛剛接收那個記憶碎片,他的精神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雖然今天他幫助葉芷柔直播也消耗了一部分精神力,但遠沒到疲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