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是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車廂內又是一陣靜默。
陳黎輕笑了一聲,“嚇到了?”
簡嘉看著他。
陳黎手中的煙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燒著, 他漫不經心地繼續:“哥哥跟你開玩笑的。”
簡嘉沒說話。
陳黎問了句:“生氣了?”
“沒生氣。”簡嘉有點無奈:“你以后別開這種玩笑了。”
他語氣是十二分的認真, 盡管聽起來輕松:“我下次會生氣的。”
“這麼兇?”陳黎驚訝了一瞬。
“嗯。”簡嘉點頭。
“那我還挺好奇的。跟誰談了,說說, 嗯?”陳黎姿態散漫的靠著:“同學還是同事?我認識嗎?”
簡嘉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兒危險。
半天沒聽到簡嘉說話,陳黎偏過頭看他:“不能說嗎?”
“也不是不能說。”簡嘉慢吞吞道:“就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就沒好說的了。”陳黎笑了聲:“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交了男朋友帶過來跟我看一眼, 免得你被騙。這麼快就忘記了?”
“不會的。”簡嘉反駁的挺快:“他對我挺好的。”
“嗯?”
簡嘉思索了一秒:“真的挺好的。”
陳黎既然不放心, 簡嘉也實話實說:“我以后會和他結婚的。”
那截煙燒到了盡頭。
陳黎的指節被燙了一瞬,他渾然不覺。
“還年輕呢。”過了很久, 陳黎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麼著急結婚干什麼。”
勞斯萊斯已經到了目的地。
司機老楊打開了門, 低聲道:“陳總,到了。”
“嗯。”陳黎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拍了拍簡嘉的肩膀,溫柔的笑:“下車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就像那一段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微妙的對話。
從頭到尾都不存在一樣。
后面的一頓飯吃的就比較正常了,聊得也都是陳黎在美國遇到的事情,還有詢問了一下簡嘉的生活和工作情況。
對于他新開啟的一段感情,陳黎只字不提,仿佛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晚上八點,簡嘉看了眼手機,先開口:“哥,我得走了。”
“這麼著急?”陳黎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我手上有兩張朋友送的票,晚上不陪我一起去看音樂劇嗎?”
簡嘉挑眉:“你什麼時候還有約我一起去看音樂劇的人設了?”
簡嘉開口拒絕:“我不去了。有多的票留給你其他的朋友吧。”
他轉移話題,隨口道:“況且,想陪你去看劇的人還少啊?”
“我如果說只想和你一起去看呢。”
“那小簡同學只能說下次一定了。”
眾所周知朋友口中的“下次一定”基本是沒有下次。
陳黎不是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
簡嘉飛快的說完,拒絕的幾乎毫無轉圜的余地。
他也不畏懼陳黎的目光,和他的視線在空中交接,接受他的審視。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
陳黎笑了聲,站起來:“走吧。送你回家。”
簡嘉:“到地鐵口就行。”
陳黎的腳步頓住,掛了一晚上的笑意在此刻終于有繃不住的趨勢。
連勾起唇角都顯得有些勉強,緩緩地抿成一條直線。
“怎麼。”陳黎失笑:“你那個男朋友 ,現在是讓人送你回家都不行嗎?”
“啊?”簡嘉有點懵,挺真誠地回了句:“你不是說晚上有兩張音樂劇的票嗎,我這不是怕耽誤你約別人的時間嗎。我這兒地鐵回去挺快的。”
陳黎是第一次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也是直到這一秒,他才緩緩意識到一個事實。
以前會挖空心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猜測他想法的那個少年不見了。
取而代之是他在拒絕他告白的那一個晚上,他口中的“兄弟”關系中的弟弟,家人。
簡嘉做的很好。
超乎他的想象,也讓他前所未有的不習慣。
今晚的表現就像是所有對待剛回國兄長的弟弟一樣,既熟悉,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進退有度,在他每一次試探和往前走一步的時候,他都能提前的察覺到,然后往后退十步。
陳黎自己都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火氣。
應該是從蕭辰那里聽到簡嘉忽然談戀愛的消息之后就一直燥著,他像是沒地兒撒氣一樣,今天見面之后就逼得對方手足無措。
看著簡嘉站在自己面前。
他還是背的雙肩包,即使是上班了也沒改掉這個小習慣。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里面是同色系的高領毛衣,即便如此都沒壓過他白皙的膚色。
抬眼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干凈清澈。
帶著一絲微微的詫異和懵然。
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突如其來的火氣。
陳黎忽地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畜生麼。
自己是。
“算了。”陳黎難得在這孩子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撩了把劉海:“地鐵站。”
“哥?”簡嘉試探。
“不是送你去地鐵站嗎。”陳黎撈起椅背上的風衣,道:“走吧。”
“……噢。”
簡嘉這才一邊走一邊回復陳泊生。
男朋友五分鐘前發來消息,問他要餐廳的地址。言辭中雖然沒透露出什麼威脅性的話語,但簡嘉就是從這簡單的一條消息中看出了陳老板的意思。
——再不回家明天就能看到你男朋友含恨跳樓的新聞簡訊。
簡嘉忍不住彎唇。
小朋友嗎你是。
對象晚一點回家,就要在家里一哭二鬧三上吊?
陳老板,夸張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