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腦補出來把自己給雷到了,所以下一秒他就立馬甩了甩腦袋忘記!
長途飛行確實累,但不至于讓陳泊生這個熬夜冠軍在晚上十二點不到的時間,上床睡覺。
他只是覺得,這一天到底還是和其他的日子不一樣的。
他沒辦法完全做到徹底將納斯金卡遺忘,他閉上眼的時候,想起那個航行的夜晚,也是一場海上的風暴。納斯金卡大約爬上了游輪最高的甲板,縱身一躍,為她的生命畫下句號。
淋浴的熱水什麼時候涼的,陳泊生沒察覺到。
反應過來,冷冰冰的水流已經沿著紋理清晰的清薄肌肉沖了好一會兒。陳泊生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肌肉不是那種虬結的類型,他是屬于線條勻稱,又薄又勁的類型。
簡嘉老是覺得他手臂力量很強,懷疑他可以單手把他抱起。
這話不假,陳泊生確實可以單手就把他拎起來。
大少爺撈起白色的浴巾在自己腦袋上隨便呼嚕了兩把,那手法給寵物店給大型犬洗澡也差不多。
黑色的護腕被拆下來扔在了一旁,陳泊生蒼白的手腕處,一道猙獰的疤痕,幾乎貫穿了小半個手臂。
盡管已經愈合。
但依然可以想象得出。
當初那把鋒利的尖嘴鉗,是如何劃開他的手臂。
留下深可見骨、血淋淋的傷口。
陳泊生以為自己會忘記那個陰沉沉的上午。
畢竟英國的天氣,一年里大部分時間都陰沉沉的,每一天都沒有什麼不同。
可當他回想起來的時候。
那個下午空氣中漂浮的陰冷的雨水味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或許是今天的日期實在特殊的緣故。
陳泊生睡得并不安穩,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那應該是他在佩卡姆街區度過的普通的一天。
要說這一天有什麼不普通。
那大概是。
他在這一天,遇到了一名來自中國的小孩。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簡嘉。
夢里的他或許只有五歲,也許是六歲。
納斯金卡那時候已經被情人拋棄,足足一年沒有收入,平時靠教堂的救濟維持著基本的生活保障。
早上八點的時候,倫敦的教堂會發放免費的面包和牛奶。
納斯金卡在房間里整夜酗酒,昏睡不醒。那時候陳泊生還沒有這個中文名,納斯金卡叫他“Rodya”,其實一開始這并不是他的名字。
“Rodya”是俄羅斯小說《罪與罰》中的男主。
納斯金卡參與演出了《罪與罰》的話劇,一炮而紅。她飾演女主角索尼婭,她私奔的情人正是飾演男主“Rodya”的男演員。
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有個名字。
納斯金卡并沒有為他取名,他偷來了這個名字,在教堂的義工問他叫什麼的時候,小Rodya占有了它。
那天的上午陰沉沉的。
Rodya拿著面包回家的路上,在倫敦橋附近遇到了一群壞小子。這群人年紀大約在十一到十五歲左右,不讀書,也沒什麼工作。
他們跟街角修輪胎的老頭合作。
壞小子們會把人們的車胎扎破,然后讓大家不得不去店里修補,以此來換取一筆不菲的利潤。Rodya這個年紀是他們招攬的對象,大人一般不會懷疑六七歲的孩子能干出什麼壞事。
其中一個金色頭發已經邀請過他兩次。
Rodya并沒有答應,這是第三次,他們在他回家的路上埋伏,準備給他一點教訓。
后來的事,夢里已經模糊了。
陳泊生記得自己沒有帶面包回家,納斯金卡找到了他。
她因為長時間的酗酒,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她確信她的兒子已經跟這群壞小子混在了一起。
她失敗的人生。
又添了新的敗筆。
陳泊生記得納斯金卡發瘋的捶打他,
用來扎破輪胎的尖嘴鉗扎進了他的手腕,見血之后,那群大孩子也嚇壞了,一哄而散。
納斯金卡拿走面包和牛奶走后的很長時間,陳泊生都站在倫敦橋的上面沒動。
她命令他滾,命令他立刻去死,從橋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然后他動了。
只一步,手臂就被抓住。
是滾燙的掌心,傳來火苗一樣的溫度。
抓住他的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小男孩。
他的英文說得磕磕絆絆,連比帶劃,單詞都挑最簡單的說。
“再往前走,你就要掉進河里了。”
“你的手臂受傷了,我媽媽可以幫助你。”
“簡嘉是我的名字。”
“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夢里,他聽到簡嘉脆生生地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師哥?”
夢境跟現實好像重疊了。
陳泊生下意識想睜開眼,卻發現眼皮格外沉重。
他眉頭蹙起,低低的應了聲:“嗯。”
陳泊生坐起,抬眼看了下窗外。
房間里昏暗,他嗓子低啞,干澀的要命:“怎麼了?”
簡嘉道:“本來是出來給貝貝倒貓糧的,結果看到客廳茶幾上有開過的藥。”
哦。
陳泊生想起來了。
沖完冷水澡之后,他大概自己也能察覺到有點不舒服。
初步判定應該是在海城那邊淋了雨,晚上洗完冷水澡之后情況嚴重了,有點兒發燒。
于是直接吃了點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