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行。”
陳泊生看了他兩眼,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最后也沒有開口問。
簡嘉既然說了是私事,就沒有告訴他的必要。
他現在沒有資格過問。
還沒成為可以插手他更深入生活的角色。
簡嘉說得私事,其實是給高中班主任掃墓。
簡嘉的高中班主任叫趙芹,大概是很他很有師生緣分的緣故。
那時候國內還沒有推行新高考的改革制度,讀書讀到高二依然要文理分班。簡嘉從實驗班分到了理科實驗一班,班主任仍然是她。
一帶他,就是三年。
當年任書禾出事的時候,也是趙芹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的來通知他。
后來亦是這個溫柔聰慧的女人,一路陪著簡嘉取證做筆錄,在簡嘉無處可去的時候,是趙芹收拾了一間家里的屋子,安置了他。
復讀那年,簡嘉有兩個月是跟趙芹一家人一起生活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
簡嘉那時候還不知道趙芹已經被檢查出肝癌,只知道趙芹吃飯很困難,常常在衛生間內嘔吐。高考完之后,趙芹才告訴他這個事情,簡嘉大學時打工賺錢,幾乎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去為趙芹治病了。
盡管如此,趙芹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
大二開學的時候,簡嘉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送走了他的老師。
趙芹雖然離世了,但是這麼多年,簡嘉依然和趙老師家里維持著良好的關系。
發了工資和獎金,簡嘉仍然時不時的給趙芹家中添置家具或者是改善生活,在趙芹丈夫的卡上定期存一筆生活費。
就跟金錢總是流向不需要金錢的人一樣,苦難也總是降臨在可憐人身上。
趙芹有一個偏癱殘疾的丈夫王為進,還有個四五歲的女兒王樂樂。
簡嘉的計劃是上午去掃墓,然后中午買菜去老趙家里給人做飯。
進叔是輕微的偏癱,雖然不能外出工作,但是不怎麼影響日常生活。只是簡嘉覺得自己來都來了,就不能讓人家進叔忙活。
所以他沒跟王為進說自己什麼時候到,免得對方提前做飯。
十三號一早,簡嘉洗了個澡,換了一套比較休閑寬松的短袖和長褲,踩了一雙運動鞋。
推開房門,簡嘉看到沙發上癱著發呆的陳泊生時,有點兒驚訝,他又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
“師哥,你今天不上班嗎?”
“上。”陳泊生注意到他的動靜,轉頭懶洋洋開口:“昨晚打游戲太晚,睡過頭了。”
簡嘉出門,陳泊生站起來。
從茶幾上隨便撿了個車鑰匙拿手里。
“反正都遲到了,我順便送你去辦事。”
簡嘉愣了下:“沒關系嗎?”
陳泊生道:“有什麼關系。晚上補班就行。”
簡嘉沒什麼好說的了。
只能感慨,大佬就是大佬,上班就真的可以隨心所欲。
不過,簡嘉也見過陳泊生加班的時候。
忙起來真的是昏天暗地,一通宵就是一周,簡嘉有三個晚上看到這大帥比睡在沙發上,仿佛是回來就直接死掉一樣。
像大型犬。
又可憐。
又怪可愛的。
老趙的墓地就在云京公墓,位于郊區。
開車過去需要四十分鐘左右,簡嘉提前去樓下便利店里買了早餐。
越往郊區,高樓大廈就漸漸變成了只剩下五六樓的居民樓,還有云京本地沒有拆遷的老房子。
空曠的田野和高大的煙囪映入眼簾,空氣中飄來郊區獨有的那股農村的氣息。
保時捷停在云京公墓的地下停車場,剩下的路就得兩人爬上去了。
簡嘉從后車廂抱出提前買好的兩束白菊,沿著蜿蜒的山路慢慢地走。
在云京這個趕地鐵都得用競走的快節奏大都市里面。
簡嘉難得能享受到這種慢悠悠散步的感覺,沉重的心情也被沿途的風景治愈了一些。
到了趙芹的墓地,簡嘉把白菊先放下,“趙老師,我是簡嘉,來看你了。”
他跟所有來看望已故親人一樣,給墓碑這邊的雜草清理了一下,低聲匯報行程:“一會兒我就去你家,還在茶花街呢,進叔舍不得搬家,說住習慣了。樂樂讀完今年就得上小學了,小孩子聰明的要命,不愧是我老師的女兒,哈哈。”
“其他沒什麼事兒。進叔的身體還是老樣子,吃著藥呢。您放心,我常聯系著的,他還自學了書法,跟茶花街的老頭們比賽,拿了個二等獎,可厲害。”
簡嘉講的都是些日常的瑣事,繼續道:“我不打擾您休息。正好來一趟,我得去看看我媽。”
他最后一句說得極小聲,幾乎稱得上是自言自語。
陳泊生站的離他近,也因為墓園實在是太安靜了,因此還是聽到了。
難怪簡嘉今天準備了兩束白菊。
陳泊生沒說話,簡嘉也暫時沉默了下來。
墓園里只有嗚嗚的風聲,穿過石階,來到了最里面的一層。
任書禾的墓碑就在左數第五個。
比起面對趙芹時,簡嘉尚且游刃有余的裝作輕快的樣子,講那些人間的瑣事。
站在親生母親的墓碑前后,他反而一言不發,只怔怔地放下白菊后,看著照片里任書禾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