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人知曉我身邊多了這麼個侍衛,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但這件事瞞不了多久,遲早會傳出去。
毫無征兆,褚遠舟發作了。
他提著劍出現在我的寢殿內,趙俞安是白狼的模樣,我只讓狼上榻,人不可以。
下意識擋在我跟前。
那雙幽藍色的眸子看向外人時,向來是冰冷的。
褚遠舟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已經知曉了一切。
22
「臣從前聽聞陛下身邊出現了一位寸步不離的侍衛,覺得蹊蹺,竟不知是妖狼惑主,」他緩聲道,「陛下,此狼魅君禍國,臣必誅之。」
「望陛下莫要攔臣。」
我站了起來,將白狼擋于身后,往前一步,冰冷的劍尖劃過我的臉,我輕笑:「攝政王想要誅殺的,究竟是狼還是朕?」
褚遠舟聞言收了劍,他眸色依舊沉得嚇人。
他抬手,片刻后落在我臉上方才被劍尖劃過的位置,他說:「陛下,聽話。」
我轉身,回到床上,白狼繞在我腳邊,絲毫不掩飾的親昵。
我伸手拍了拍白狼的腦袋,俯身在他耳邊耳語兩句。
片刻,白狼抬頭看了我一眼,在褚遠舟沒反應之際,猛然發力從窗口躍了出去。
「趙景珩!」褚遠舟顯然沒想到這一幕,他甚至對我直呼其名。
兒時,我對他的聲音是有恐懼的,我知曉褚遠舟此人不過是看起來文質彬彬,他這個人,野心很大。
不過現在,我的野心也大了。
我笑了聲:「老師,一匹狼而已,何至于這般氣急敗壞?」
褚遠舟扔了手中的劍,他上前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語氣里頗有些咬牙切齒:「陛下這些日子里來,都是和那個男人同床共枕麼?」
「男人?」我艱難張嘴,語氣依舊冷靜,「在朕看來,是狼。」
「不過是一匹迷惑陛下的妖狼,陛下要這般護著,將臣當成什麼了?」他在質問我。
褚遠舟看向我身后的床,他消息靈通,真想知道什麼,他自然能知道。
我抬眸,拂開褚遠舟的手,咳了一聲,胸口上的傷還被拉扯著疼,我反問:「攝政王呢,將朕當成什麼?」
我情緒波動大了些,又干咳了幾聲。
他看上去想要上前來看我,只是剛一動,我便道:「攝政王想殺朕的狼,便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陛下出征前在信上所言,都當真嗎?」他看著我問。
23
那一晚,我丟了狼。
褚遠舟領著人在皇宮內翻遍了也沒找到。
他倒是有點氣急敗壞了,只是我這位孱弱的皇帝,自然只能在一旁看戲。
攝政王出入宮廷如無人之境這件事早就引起了其他皇室的不滿。
當然,我這個無用的皇帝也一樣。
在褚遠舟要對某一派開刀時,我的六皇叔反了。
他是我父王登基前最有希望奪嫡的人選之一,他的母妃是皇祖父的貴妃。
只是父王登基時,他不過十三四歲,城府上比不上其他皇子,后來奪嫡之爭,皇叔們死的死,殘的殘。
現在算起來,六皇叔確實算是最有實力的親王了。
宮變當晚。
我睡得早,我的藥里有問題,今日的劑量更是加重了,我毫無防備喝了下去。
躺下不久,寢殿門被人推開了,窸窸窣窣好幾個人的腳步聲落入我耳畔。
我察覺到有人坐到我床榻邊,伸手摸著我的臉,動作很輕柔。
有人喊了一聲:「主子,一切準備就緒了。
」
頭頂響起熟悉的嗓音:「陛下,今夜過后,世上便再無趙景珩了。」
我落入一個懷里。
寢殿外無人守著。
沒人知道皇帝被人擄走。
只是很快,鐵騎聲響起,宮門被破。
我的六皇叔率領著他的人闖入了皇宮之內,只是我這后宮空無一人,慌忙逃竄的多是宮女太監。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
反賊也知道要是控制了我這個空有名頭的皇帝,就等于控制了皇城。
只是等他們破開宮門來到我的寢殿時,熊熊大火將一切吞沒。
24
我出現在冷宮里。
褚遠舟大概將此處作為暫時藏匿我的地點。
父王駕崩之后,我的母后成為當時后宮最大的贏家,她的敵人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
冷宮是住進過人的,只是她們的下場都不怎麼好,如今還活著的估計也沒幾個。
褚遠舟的人按兵不動,他們自然也在等。
六皇叔顯然有備而來,手上的軍隊個個精銳。
此時京城內,不知有幾家安然無恙。
約莫是半個時辰,我算著時間悠悠轉醒,只看見了前方杵著一道高大的背影。
方才跟在褚遠舟身邊的人已經不在。
外面依舊喧鬧,大概是六皇叔不信我這麼巧葬身火海,在全皇宮搜尋我的下落,找到這里只是時間問題。
我動了一下,覺得渾身無力,但還是張口:「老師。」
褚遠舟轉過身來,他看過來的目光,終于與以往大不相同,曾經掩埋的野心終于大大方方擺到了明面上來。
他走過來,單膝跪在我身前:「陛下。」
我問:「朕在哪里?外面是什麼動靜?」
褚遠舟說:「煜王造反,還請陛下在此處忍耐一時。
」
我聞言沉默了,抬眸對上褚遠舟的目光,外面明晃晃的火光照進來,我輕而易舉就能夠看清他臉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