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攝政王言簡意賅。
我哈哈大笑。
這時候,門外進來一道白色的身影,碩大的狼從門外進來。
我的狼,向來是無人敢攔的。
這八年來,趙小白也沒傷過幾個人,宮人怕,但是也得供著。
我伸手摸著狼頭,對著褚遠舟笑道:「看,朕的狼不就在這嗎?」
他不說話,看著我腿邊的白狼,眸色有點幽深。
「陛下這狼的眼睛,臣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我神色未變:「是嗎?老師還有見過像這麼漂亮的狼嗎?」
褚遠舟不說話了,但我知道他一定還盯著我的狼。
他與白狼互相看不上眼不是一日兩日了。
我倒是滿意這樣的局面。
白狼低頭蹭著我的腳踝,溫順地趴在我腿下,舔了一下我的腳踝。
從前倒是無所謂,只是如今我知曉他能變成人,能口吐人言,我就覺得怪異起來了。
褚遠舟未察,他只道:「陛下,切勿玩物喪志。」
他眼中,我的狼只是物而已。
我不說話,覺得有些困倦了。
他的話也有些好笑,我玩物喪志,不應當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嗎?
12
朝堂上,還真有人呈上御駕親征的奏折了。
虞朝好幾十年沒有經歷過戰爭了,軍隊什麼樣,士氣什麼樣,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御駕親征這事, 剛提出朝堂就成了一鍋亂粥。
我坐在龍椅上淡然看著下面吵成一團的文武百官,手肘撐著扶手,有點坐沒坐相,但眼下也無人管我。
我的母后也急了。
她近來不太出現在我面前,這眼下是真急了。
我的母后不過三十有幾的年紀,保養得宜,即便如今的年紀,也算是大美人。
我看了她一眼,起身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母后神色焦急:「珩兒,你不可御駕親征啊。」
我看著花容月貌的母后,有時候真想問問,她為何腦子這般不清醒。
「母后不好好安胎,來兒臣這里做什麼?」
母后聞言后,臉上的表情僵住:「珩兒,你說什麼?」
「母后,兒臣都知曉的事,您覺得這后宮能瞞住幾個?」
她畢竟生養我一場,我言盡于此:「兒臣若是母后,此時就該藏在仁壽宮內,日日祈禱腹中孩兒是女兒。」
母后走了。
帶著惶恐走的。
我想起她在我幼時,全心全意地為我鋪路,生怕我在這深宮內,成為誰的墊腳石。
深宮寂寞,我自然知曉,母后宮里有幾個人,都是誰安排進去的,我不計較,只是她的心偏了。
我不知怎麼說,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的歲月仿佛還在眼前,可母后只有一個,她不再偏愛于我。
13
我精神越發不濟,藥倒是沒少喝,只是頭還是疼,宮人一個不順我心,我便罰或殺。
橫豎都是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死不足惜。
趙俞安,我的小狼,他太粘人了。
不像旁的宮人,他不懂尊卑,只知誰是最親近的人。
他惹我煩,但不舍得罰他,便喊他自己滾出去了。
然后沒多久,一匹大白狼偷偷摸摸跑進來蹭我了。
仗著自己長了個狼樣兒,假裝自己聽不懂我說的人話。
14
御駕親征這件事終于還是落下帷幕了。
褚遠舟忙著治理黃河水,出京城了。
這算是某個信號,他默認了。
大勢所趨,我順其自然應下了。
朝堂里大概還有些老臣子是顧念著趙氏的這片江山,他們跪在御書房外求我改變心意。
彼時我在御書房內寫著給攝政王的信。
趙俞安在我身邊竄來竄去,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他盯著我書案上筆墨紙硯許久,憋出了一句話:「主人,我想識字。」
「為何?」我輕聲問。
他盯著我的臉,語氣有點憋屈:「看不懂。」
我笑了:「你想當人啊?」
他那雙幽藍色的眸子盯著我半晌,低下頭來貼我的臉,發絲垂下來碰到我的臉,有點癢,他的頭發意料之外的柔軟。
這樣的觸碰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只是再對上那雙眸子,多了些侵略感。
「你在給褚遠舟寫信。」他很篤定。
「不是不識字嗎?」我笑道。
趙俞安說:「我認得他的名字,你以前經常寫。」Ⴘz
我的小狼很聰明。
「我討厭他,」趙俞安說,「你喜歡他嗎?」
近來精神渙散,我時常打不起精神,因此趙俞安貼過來時,我也懶得動了。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輕笑:「乖,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親手養大的小狼,可不能為這種事費盡心思。
他不高興了。
15
給褚遠舟寫了一封酸酸澀澀的書信后,我率大軍離京。
趙俞安也跟著。
他是整個皇宮我唯一放心不下的。
匈奴來勢洶洶不假,虞朝這幾十年來風平浪靜,不知有多少中飽私囊的武將在混日子。
我是皇帝,窩囊的昏君也依舊是皇帝。
手上的兵符,多多少少會有點用。
一個養在皇城內多年的皇帝能在戰場上發揮什麼作用,可想而知,匈奴那邊的將士更是不屑一顧,他們放出狠話,要生擒我這個虞朝皇帝。
夠狂妄。
我手上有塊許多年都沒有見過天日的虎符。
父王臨終前,我跪在他的床前,父王一言不發往我手上塞了東西,他那時候拽得很緊,我的掌心一直沒有打開。
直到父王駕崩,我在無人處打開掌心,上面是一塊虎符,我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