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著眼睛,隨口道:「覺得順眼,提拔上來了,老師覺得不妥嗎?」
「陛下身邊的人,應層層篩選,不可這樣輕率。」
「好,朕知道了。」我輕笑了聲。
我不經意拂了一下袖,書案上有東西掉落下來,我睜眼,褚遠舟卻快一步,他已經撿起來了。
是幾張女子的畫像。
「這些便是各家的千金?」他問道。
我笑笑:「嗯,都生得花容月貌。」
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之后,空氣沉寂了片刻。
「陛下要選秀?」褚遠舟問。
我嗯了一聲:「這不母后和大臣們都在催,朕也懶得日日與他們吵了。」
褚遠舟不知在想什麼,他輕笑了一聲,我聽出了點冷嘲的味道。
他的手很大不敬落在我臉上,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聽見褚遠舟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依臣拙見,陛下的眼睛可比她們的好看多了。」
我瞇了一下眼睛,「老師今年也二十有八了,朕為何還未聽聞老師要娶妻的消息?」
褚遠舟松了力道,但依舊盯著我的眼睛:「陛下認為呢?」
我迎著他的視線說:「老師若是有心儀之人,朕可以替你們賜婚。」
褚遠舟連說了三個好字。
而后,頭也不回離開了殿內。
沒半點禮儀尊卑可言。
他本來就沒有將我這樣一個傀儡皇帝放在眼里,只不過方才被氣到戲都懶得做了。
空蕩蕩的殿內,我驀地輕笑。
9
回到寢殿,榻上有了人。
趙俞安身上換了衣裳,我湊近一聞,笑了:「還知道沐浴了,不錯。」
他得了夸獎,湊上前來也聞我,張開雙臂將我抱在懷里,他是狼的時候體型就不算小。
小時候我將他抱在懷里,長大后太重了,我不愛抱他,他自己湊上前來,變成人之后,還自學成才會抱我了。
我推開他:「回你自己的寢殿去。」
橫豎不是狼了,我給趙俞安準備了一個寢殿,就挨著我的寢殿。
他不愿意,似乎不明白為何變成人后不能與我同床共枕了。
「主人。」他那雙幽藍色的眸子沉沉看著我,卻寸步不讓。
我捏捏他壯實的手臂,樂了:「想留在我的寢殿,可是要侍寢的,你會侍寢嗎?」
他不知有沒有聽懂,光點頭了:「我會侍寢。」
「……」
他會個什麼東西。
「變回狼就讓你留下來。」我捏著他的臉道。
片刻,委委屈屈的白狼出現在我榻上。
我腦袋很沉,懶得多說話。
枕著白狼就睡了。
半夜時,隱隱約約察覺到有手臂橫在我腰間,身后抵著人,溫熱的觸感。
隨手拍了一下腰間的手,沒拍掉,腦子像是被什麼在壓著,我睜不開眼睛,就這樣睡了一夜。
10
選秀的事還沒來得及張羅,朝廷就出了大貪官。
在上奏選秀這件事上最為積極的禮部尚書被彈劾,緊接著從他兒子強搶民女一事開始,那些原本被壓著的事都擺到了明面上來。
要知道,按照品級,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兒,入宮之后即便不是后宮之主也應當是四妃之一。
貪污數額之大,涉及人命之多,證據之確鑿。
無人能為之開脫。
一代世家大族就此落幕,世家向來如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人是真正無辜的。
抄家抄出來的金銀可以說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
填充國庫之后,我覺得近日皇宮的氣息都變得清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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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依舊有人在提選秀的事,不是大臣,就是我的母后。
母后生怕趙家的正統在我這斷了,她不明白,我如今是萬萬不能有孩子的,有了也活不下來。
何必。
11
邊疆動亂,外敵入侵。
興許是我這個皇帝做得實在不像樣,又或者是虞朝從我父王那之前就開始爛了。
我作為皇帝,手中甚至沒幾支像樣的軍隊。
自然,我不在乎這點。
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渙散得厲害。
更多的時候,我在御書房內,褚遠舟在一旁批閱奏折。
作為攝政王,褚遠舟確實是盡心盡力了,我說不出他半點問題。
我頭疼得厲害,便喊宮人點了熏香。
褚遠舟沒說什麼。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聲:「老師看起來倒是比朕都像皇帝。」
褚遠舟一頓:「陛下,話不可亂說,慎言。」
「老師就當朕在胡言亂語便好了。」我輕聲笑道。
空氣安靜下來,我聽見他忽然問起來:「臣似乎有一段時日沒有看見陛下養的白狼了。」
「他不聽話,朕關起來了。」
「是嗎?」褚遠舟回道,「臣從前行軍時也馴過野獸,不如陛下將那畜生給微臣帶回府上調教一些時日,養了八年都養不熟的畜生,不如還是動粗來得有用。」
他語氣很淡,哪怕說著這種話,聽上去也還像是文人般。
只是我知道,他可不是什麼文人。
「朕可舍不得。」
這句話說完,褚遠舟轉身看過來,那雙狹長的眸子仿佛直看入我心底。
他說:「臣可能過段時日要率軍北上,陛下舍得嗎?」
我一頓:「老師要出征?」
我這個當皇帝的怎麼不知?
算了,也不止這一件事。
褚遠舟說:「匈奴來勢洶洶,怕是難以善了。」
這種事想來不是我這樣的昏君應該去想的,不過我還是扯了一下嘴角:「老師覺得朕御駕親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