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我嘆了口氣。
胖哥我一世英名,都毀在了這部電影上,現在在裴言心里,我肯定是那種又胖又猥瑣的渣男。
困意全無,也沒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我把客廳睡的兩個兄弟喊醒,叫他們陪我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
提前訂好的鬧鐘響了,我還沒睡。
用冷水洗了臉,勉強精神了些,我照著鏡子刮胡子時,老白倚著衛生間門口打量我,
「胖子,你要是瘦個幾十斤,絕對算個帥哥。」
我刮胡的手一頓,「得了吧。」
「真的。」
他走過來,雙手往我臉上一按,「拋開你那大臉蛋子不談,單說五官,哥們你絕對是頂配。」
「就是被肉給撐開了點。」
「……滾。」
老白說的興起,把剛好路過的裴言給拽了來。
「弟弟,你說,你胖哥要是瘦個幾十斤,是不是得帥的要命?」
裴言被他扯到我身側,依言打量著我。
被他一看,我忽然有點緊張。
甚至胡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刮了。ýȥ
老白點了根煙,笑,「胖子,你緊張啥呢?那刮胡刀都快刮鼻毛了。」
「滾。」
我白他一眼,收了刮胡刀。
這時,裴言的聲音才傳來,很輕。
「是,肯定很帥。」
我愣了愣,沒說話,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
可是。
那天的早飯,我破天荒地只吃了半個包子。
11
我帶裴言回了醫院,給他辦理了住院手續。
他快要接受化療了。
我雖對這些不了解,但也總覺著這是很可怕的兩個字。
化療。
但裴言似乎并不怕。
這孩子話少,性子沉悶,又溫柔。
你看他時,他總是笑著的。
住院部的醫生護士也都很喜歡他,護士姐姐給他扎針時都更溫柔些,生怕弄疼了他。
住院幾天后,終于開始了化療。
我想象中的化療是類似于某種手術,可實際上,只是點一些花花綠綠的吊瓶。
我不懂,但看著還是提心吊膽。
擔心他有什麼反應,我緊張地在病床邊守了一整天。
可他似乎并沒有什麼事。
甚至晚餐還多吃了半碗飯。
我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老天爺也垂憐,想讓這個懂事的男孩子少遭一些罪吧。
然而。
化療的反應只是來的晚了些,兩天后,他開始有了些反應,比如嘔吐,開始掉頭發。
那麼濃密的黑發,一抓,便掉了一小把。
看著很嚇人。
裴言卻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他靜靜看著掌心的落發,半晌,笑著抬頭,問我。
「哥,你說我如果變成禿子了,會不會很丑?」
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是笑著的。
這……
這傻子。
我覺著胸口有些堵的慌,隔了會才應他,「不會。」
「裴言長的好看,沒有頭發也好看。」
裴言又笑了。
這次笑的很開心。
12
裴言的脫發愈發嚴重,他索性央我給他剃了光頭。
我沒說錯。
他長的好看,即便是剃了光頭,也依舊好看得不得了。
為了陪他,我也去醫院外的小理發店,花十塊錢推了個寸頭。
不算丑。
但……好像顯得我的臉更圓了,媽的。
進病房時,我難得的有點猶豫,生怕被裴言笑話。
進門。
我慢吞吞地摘下帽子,逗他,「裴言,你瞧哥這發型咋樣?」
「像不像唐玄奘……唉?你怎麼哭了?」
這是我認識裴言以來,第一次見他哭。
他躺在病床上看我,在看見我的光頭時,眼圈一紅。
眼淚唰地落了下來。
我扔了帽子走上前去,有點慌,「很丑?」
「把你都丑哭了?」
裴言又被逗笑了。
「沒有,」他吸了吸鼻子,「挺帥的。」
他將我上下打量了下,低聲道:「哥,醫藥費是不是很貴?」
「你最近瘦了。」
我的關注點只在最后一句上,一喜,「真瘦了?」
「嗯,真瘦了。」
裴言語氣低落,「是我拖累……」
「謝謝啊。」
我打斷他的話,彎下身去輕輕抱住他,「哥哥胖了二十多年也沒減下來,多虧你了。」
這個姿勢,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
尤其是他的呼吸落在我胸口。
很燙。
我忽然有些心慌。
許是我察覺到了自己那些無法言說的心思,心一亂,我下意識地說話遮掩。
我說——
「等哥瘦到 130 斤,給你找個嫂子。」
裴言沒說話。
隔了會,他笑笑,說好。
「我一定努力治病,活到那一天。」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說這句話時,裴言眼底的光似乎比平日里要黯淡了些。
13
裴言是我見過最溫柔的男生,卻也是我見過最堅強的。
本以為我們這種混的,被人砍上兩刀也能面不改色,就算是皮糙肉厚了。
可裴言——
哪怕被化療的藥效刺激的死去活來,哪怕曾大口吐血,哪怕渾身都疼。
他也始終都在笑著。
其實,我試想過,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面對病痛折磨,面對永無休止的抽血打針,再一想到自己可能隨時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我就覺著特別可怕。
甚至只是想想,都覺著撐不住。
可裴言撐下來了。
住院一個多月,我白天去 KTV 看場子,想盡辦法搞錢,晚上就支個行軍床,在裴言的病床邊陪護。
幸好哥們瘦了,要不這小床還真睡不下我這體格。
一個多月的時間,我瘦了二十斤。
原本圓潤的臉龐也稍顯了些輪廓,雖沒有裴言那麼好看,但竟也算帥的。
道上最近都說,周胖子瘋了,逮誰咬誰,就為了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