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了,東西不多了,根本不夠一縣人買。
盧栩這次帶的全是針對普通百姓的高性價比款,杯碗盤碟都是最常見的素色,布匹也是耐穿耐磨的日常布料,全都講一個實用實惠,經濟劃算,從幾個鎮子換下來,剩的本就不多了。
北關縣還聚集著整個西北大多的軍戶,人數至少是他們北庭縣的五六倍,整個一僧多粥少。
盧栩看了看,和李縣令商量一番——搞限購!
能多賣一家算一家吧。
百姓們高興,排在后面的尤其高興,只有辛苦將東西倒騰出關的商販們失落了。
他們正湊在一起嘀咕往后怎麼辦,不料官差跑來喊他們,縣令大人請他們到縣衙一趟。
他們二十來人一頭霧水,跟著官差進去,李縣令和盧栩正坐在里面等他們。
二十人看見盧栩,苦笑連連。
他們剛剛打聽到了,這人是皇商啊……
他們大岐從來都沒出過的皇商,他們看盧栩,羨慕得比李縣令還眼酸。
這麼年輕啊!
商籍最高榮譽,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他們不理解,盧栩年紀輕輕都混成皇商了,不留在京城享福,跑到關外受這罪干什麼?
是嫌棄京城暖和麼?
寒暄完,聽完他們小心翼翼問出的疑惑,盧栩大言不慚:“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商人就該滿腦子整天只想著賺錢嗎?”
擠在兩張桌子前的二十多商人:???
啊?
商人不該想著賺錢嗎?
盧栩:“不!人應該有理想,一個優秀的商人,也應該有理想!”
眾:???
有人小心翼翼問:“敢問大人,什麼理想?”
盧栩:“兼濟天下!”
在場所有人震驚地看他。
盧栩:“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眾人連忙收了收表情,換上洗耳恭聽。
盧栩:“你們想想,讀書人要做官才能兼濟天下,我們商人其實比他們更方便更直接呀。比如,我把關外稀缺的糧食、布匹運到關外,賣給需要的百姓,不就在兼濟他們嗎?兼濟的人多了,不就是天下嗎?”
“……”
雖然知道他是在胡扯,但聽上去似乎好像有那麼一絲絲道理?
在場的商人們還沒什麼反應,李縣令先朝盧栩拱手,夸贊起盧栩的大義。
商人們面面相覷。
他們敢冒險到關外,可沒一個是沖動、單純、理想主義的小鬼,他們平均年齡接近四十,多是家中歷代從商,少數是靠自己拿命冒險才拼出一片天地,其中不乏打仗時就偷偷翻山到關外,和蠻人換東西謀暴利的人。
和他們談理想,談兼濟天下?
他們聽得那叫一個微妙。
若喊一句黑商,在場的二十多,冤枉不了兩個人。
若喊一句奸商,那不用算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
他們平時所思所想所討論,全是怎麼利潤最大化,全是怎麼比別人更狠,忽聽這麼一番正義、理想甚至有些幼稚的話,莫名有些滑稽。
若不是場合不對,他們簡直要笑出來。
可盧栩那一副認真模樣,又讓他們有些笑不出來。
李縣令夸完,房間內久久無語。
盧栩見他們的反應,便將他們所想猜個八成。
沒關系,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他也見多了。
他們觀陽的青河上,每天都經過好幾個。
這樣的,他也不是沒打過交道。
盧栩豎完大義,又給他們舉起北境商路的的例子,一片荒蕪到一路繁華,參與的商人全都發了家,這夠有說服力吧?
沒看見,不相信,也沒關系。
他還能再給他們算一筆新賬。
“諸位有沒有想過,只從買賣而言,關外和關內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幾人還在消化他說的商路,全都懵逼又震撼地看盧栩。
盧栩:“肉啊!關內缺肉,關外缺糧!”
他擺出“你們是不是傻”的表情,“我剛才不是都舉例了嗎?我就是靠賣羊肉起家的!謎底就在謎面上,我都說這麼直白了你們怎麼這麼……咳……”
他重整了一遍表情,收了收“你們是怎麼混到現在這位置”的深切疑惑:“貿易不就是把這邊多的運到缺的那邊,再把那邊多的運到缺的一邊兒嗎?搬有余,補不足,賺差價,懂?”
眾:“……”
他們有人兒女跟盧栩差不多大,為什麼要被盧栩教這麼簡單的道理?
他們是不懂嗎?
沒人比他們更懂了!
他們要是不懂這個,能冒險到關外做生意嗎?
大家都是人精,誰聽不懂盧栩話中的意思,不就是想讓他們替他把羊肉賣到關內,再從關內買糧賣到關外嗎?
問題是,他們憑什麼要替盧栩賣肉買糧呢?
無論是哪樣,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是他們如今的買賣能比的。
搬有余,補不足,賺差價。
他們從蠻人那兒換金銀換寶石,再賣到關內不也是同樣的道理嗎?
要不是他們受商籍等級劃分的限制,他們能把蠻人的金銀珠寶賣到南邊去!比京城更遠!
見他們眼神瞪來看去,交流個不停,盧栩悠然喝茶,等他們想足了理由,他率先開口,“哦對了,有個事差點兒忘了告訴大家,朝中特許了到北庭縣貿易,商戶等級不變,你們是小商的,還是小商,是中商的還是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