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我路上再睡,給阿濯他們的信都寫好了?”
盧舟點頭,將信給他,信封上蓋了太子府的印章。
盧栩捏捏厚度堪比一本書的信,嘖嘖稱奇,他們家盧舟真是言出必行,說了每天寫,即便在北庭縣不好往關內送信,他也沒一天倦怠,真的天天在寫。
“雖然不能五天發一次,但是阿濯收到了,肯定會感動的。”盧栩拍拍他,將信收好,“等明年咱們狀況好些,再好好整整驛站。”
盧舟:“嗯!”
條件有限,阿濯一定能理解。
到了快裝完,顏君齊穿戴好出來給他們送行。
這次盧栩有虎賁軍護衛安全,干脆把趕馬車的活一并甩給人家了,只帶了代表縣衙,給各鎮送物資的四個官差同行,其他的,全留給縣衙。
分別在即,盧栩囑咐顏君齊和盧舟,“我們走后你們一定注意安全,該鎖城門就鎖城門,該找虎賁軍就找虎賁軍,我一定趕在下次集市前回來。”
顏君齊和盧舟也囑咐他路上一切小心。
盧栩挨個抱抱他們,和送行的官差百姓拱手道別,上馬車向小鎮出發。
關外城鎮稀疏,距離縣城最近的小鎮,也有一日的距離,縣城每五日一次集市時,也只有他們能去趕集,其他的城鎮因為太遠,根本不會冒險走荒原。
他們上次去趕集,還是剛下雪那天,如今積雪不化路途難行,他們已經在自己小鎮上窩了快一個月了。
別的倒是無所謂,就怕家中有人生病,鎮上的里正天天喊要注意看好老人孩子,他們鎮子上沒郎中,得去縣城看病。
為了暖和省柴,他們普遍一家人全都擠在一個屋里。
這天天色放晴,女主人趁著中午暖和,開窗通風,也趁著光線好,做些針線活。
幾個孩子在窗邊拿簸籮撿今日要磨的草根。
他們挖的草根中混入了一種發苦的,上次沒挑干凈,全家吃了好幾天的苦饅頭。
最小的孩子,則趴在窗邊扣窗臺上的冰掛玩。
鄰居家小孩見著了,便喊他們去外面玩兒滑冰,女主人聽見動靜,叫他們去玩。
“只許在村中間滑冰,不許往遠跑,也不許踩雪窩,鞋踩濕了沒厚鞋給你們換。”
他們這雖然是個鎮,但規模在他們老家頂多就是個村。
幾年下來,相互也都熟了,誰家好相處,誰家不講理,都門清,只要不是去跟村里那幾個愛打人的小孩玩兒,她也讓孩子們出去透透風。
“知道了阿娘。”大兒子先跳下床,再將小兒子抱下去,問兩個妹妹,“二丫、三丫你們去不去?”
兩個女娃娃看她,女主人將沒撿完的草根端到一旁,“你們倆也去吧,別跑遠了。”
“嗯!”
孩子們歡呼一聲,牽著手噠噠噠跑了。
女主人瞧見兩家孩子湊到一起,一個個笑容滿面的,笑著直搖頭。
也就是孩子們在這冰天雪地里還能這般高興。
男主人劈好柴抱著柴進屋,見孩子們都不在,問道:“娃娃呢?出去玩兒了?”
“和鄰居家大寶他們去滑冰了,少添些柴吧,等娃娃們回來再燒熱乎點兒。”
男主人往炭火盆里又加了柴,“不差那點兒,你做活兒手冷。”
女主人聽完,笑起來,滿心熨帖,“我看這兩日天好,要是里正他們再商量去縣里趕集,咱們也去,買二斤豆腐。
”
“嗯。”
她繡活好,她丈夫草鞋編得也好,能背到縣里換些東西。
她家小叔子在虎賁軍當差,一個月才回來住兩天,他騎射本事好,常常外出巡邏,偶爾能獵到兔子、狐貍什麼的,肉都留在軍中吃了,皮子能拿回家來,湊一湊,趕上虎賁軍誰去北關縣辦差,就托對方拿到縣城找商人換些吃的用的回來。
多虧這能干的小叔子,他們家在鎮上屬于條件好的人家。
唯一愁的,就是給小叔子找媳婦。
他們老家窮,丈夫家兄弟三個,姊妹一個,小妹妹沒長大就夭折了,老人不在了,大伯也打仗死了。家里就剩下他們兄弟倆。
前些年,大伯、小叔子都在戰場,她丈夫老實,家里全靠他們兩口子操勞,養孩子,照顧老人,為了給老人看病,家里積蓄也花光了,田也賣了,借娘家錢,借的她兄嫂也惱了,不再與她家來往。
他們倆沒日沒夜干活兒,也只夠個溫飽。
后來戰事結束了,小叔子人機靈,從戰場活下來,還混了個小頭目,他們家來西北當軍戶能比別人多分十幾畝地,他們夫妻倆商量過,便在家祭了祖,賣了宅子和最后一點田地,還了債,帶著孩子們遷到關外來。
西北的日子遠沒想象中輕松,但好在一家人能團聚,孩子們也健康,只等小叔子娶妻生子,他們一大家人就算在這邊扎根安穩了。
他們倆正低聲商量著等小叔子回來領他去相看哪家姑娘,剛跑出去玩的孩子們又著急忙慌跑回來了,“阿爹阿爹!從北邊來了好多人!”
大兒子補充:“是兵!都是兵,騎著馬,好多人!”
大人忙問:“是哪兒的兵?咱們的還是蠻子?”
大兒子:“咱們的兵!”
大人們松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活兒出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