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齊:“本官只是陳述事實。”
田副將壓著火氣道:“大人初到西北,不了解西北之事,我不與你計較,有何不滿,大可寫奏折去朝中參我,若大人為了政績不顧百姓死活,非要讓百姓北上,非要讓百姓與蠻人接觸,我也有權參你!”
顏君齊笑道:“隨意。”
田副將:“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和你一起來的那小子是個商人,你讓一個小商人擔任縣尉,憑這一點我便能參你讓你革職!”
顏君齊:“隨意!”
田副將被他那油鹽不進的態度氣炸毛,一拍椅子站起來:“好,我這就去寫折子!告你任商籍做官吏,不顧百姓安危,以權謀私,為商人謀利!”
說罷他抬腳就往外走。
顏君齊:“慢著。”
田副將腳步一頓,以為顏君齊害怕了:“怎麼,顏大人想明白了?你做你的官,我當我的差,魏將軍現在還在北邊冒著風雪和白峰部打仗,大家不都是為了百姓和西北安穩?”
顏君齊聽笑了,“兵部給我發兵符,你可知是何意?”
田副將:“自然是保護大人安危。”
顏君齊:“你就是靠違抗軍令來保護本官安危的?”
田副將臉色再次冷下來,“顏大人,你不要命,別人還要命,我勸你不要一意孤行。”
顏君齊:“兵符在此,本官有權調令軍馬營所有虎賁軍,田副將要違抗軍令嗎?!”
田副將臉色變來變去,朝顏君齊一拱手,冷笑道:“不敢!”
說罷,他踹開房門,大步走到院中:“虎賁軍集合!”
正吃飯的士兵們一怔,連忙放下碗筷站隊集合。
盧栩莫名其妙,心說這人有病嗎?又沒什麼緊急軍情,沒見別人正吃飯呢。
田副將冷聲道:“眾將聽令!今日全憑顏大人調遣。”
士兵們茫然。
顏君齊從房中不緊不慢走出來,將兵符舉起,四下示意給所有士兵看,“今日與明日,諸位需聽顏某調遣,令行禁止。”
四下一片寂靜。
田副將:“聾了還是啞了,說話!”
士兵們齊聲肅然:“是!”
顏君齊沒搭理田副將的陰陽怪氣,語氣如常,下了第一道令:“繼續吃飯。”
士兵:“……?”
他們懵逼地看田副將,誰也不敢動。
田副將:“看我干什麼,吃啊!”
“是!”
士兵們更懵逼的坐回去,繼續吃。
可有田副將在那兒,氣氛已經不像先前那般輕松愉快了。
盧栩見狀,笑吟吟走過去:“田大人要吃飯嗎?我們新煮了面條。”
田副將:“不必!”
說罷,他一甩袍子,扭頭走了。
盧栩熱臉貼了冷屁股,還差點兒被他袍子甩臉上,氣道:“有病吧,我惹你了?!愛吃不吃!”
他哼一聲,轉頭去找顏君齊,“他怎麼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顏君齊:“沒什麼,只是我突然明白兵部為何要給我兵符了。”
盧栩:???
他們關起門,顏君齊說完經過,盧栩都聽呆了。
“你這麼戳人家肺管子了?”
顏君齊:“……”
他被盧栩噎了一下,鼓著臉氣道:“若是他們能恪盡職守,讓蠻族各部在自己的營地待著,百姓們何至于全要南下?他們千里迢迢來,又要擔驚受怕的往南跑,這和逃難有什麼區別?!他們變賣了所有家產到關外,不就是想要過好一些嗎?!”
盧栩連忙拍他后背給他順氣,“不氣了,不氣了。”
他知道君齊這些天挨家挨戶走訪城中百姓,見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訴的百姓淚水沾濕,又有幼年逃荒的經歷,特別同情這種顛沛流離的苦。
他又是個要強的性格,職責內的事一定會做好,將心比心,他認為虎賁軍沒管好西北,就是失職失責,心中早就對虎賁軍不滿了。
田副將還這麼恐嚇,君齊沒當場揍他就不錯了。
盧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賁軍說話,“蠻人吧,其實各部都不一樣,誰有誰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門,西北這麼大,虎賁軍也缺衣少食的,要管這麼多蠻人也挺難的。”
顏君齊嘆氣:“我知道。”
盧栩:“是吧,是吧。”
顏君齊:“士兵的辛苦,也與將領的無能脫不開關系。”
盧栩:“……”
盧栩看看顏君齊,然后十分贊同地鼓起掌,慫恿道:“說得好!參他!參他!”
顏君齊:“……”
即便天天同床共枕,他有時候依舊跟不上盧栩這飄忽的思路和立場。
盧栩慫恿不停:“我看他也要參你,咱們先下手為強!虎賁軍還是精銳呢,人家北境軍都能管好,憑什麼他們不行,參他!”
顏君齊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討厭虎賁軍,也不得不承認,西北比北境難管。
顏君齊嘆氣:“你說的對,西北情況復雜。”
盧栩:“其實吧,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不是虎賁軍或者北境軍的問題,也不是西北和北境的問題,是大家太習慣把對方當敵人了。”
顏君齊猛地看他。
盧栩有點兒心虛,“是吧?”
他來了這邊兒,已經琢磨挺久了,為什麼西北比北境對立感更強,這邊似乎比北境更緊張。
剛剛和虎賁軍們聊天,一提起蠻人他們下意識緊繃和警惕的反應,讓盧栩突然頓悟。
“你看,在北境想找個懂蠻語的,其實不太難,還有專門做這個營生的。
無論是百姓,還是北境軍的將士,都能找到懂一點兒蠻語,能日常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