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的結果,遠超盧栩預計,早上有四十一人來了,有人帶棍子有人拿刀,都是一副決絕猙獰,要和人拼命的架勢。
盧栩超滿意。
不愧是軍戶出身。
他也豪邁的叫上朱紀他們一同來,以防萬一。
知道真相的范府眾人套上一輛馬車,裝上盧栩要用來交換的東西,背上弓箭武器,騎馬跟隨。
官差們瞧他們的架勢,更以為是要去挑釁要羊了,一個個更加緊張緊繃,又有些激動昂揚,看著他們那復雜的模樣,范府護衛們一路都在和自己的同情心做斗爭。
自始至終以為是在喊陣罵街的官差們,和聽清又懷疑聽錯了的德巴克人詭異又默契的齊齊沒了聲音。
氣氛有些緊張。
直到盧栩拍馬到陣前,朝對面大聲將他教的話吼了一遍。
風把他聲音吹過去,德巴克人終于聽到了走調不那麼嚴重的蠻語,他們忍不住交頭接耳,不知對面是在搞啥。
官差們見盧栩身為縣尉,竟然身先士卒,以身犯險,一個個也激昂起來了,齊齊跑到盧栩身前,也朝著對面大吼起來。
盧栩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跳,官差們已經由一個人帶頭,其他人齊聲喊,朝德巴克人大聲挑釁。
他們大人挺好,就是語氣太溫和了,不夠大聲、不夠強勢。
于是,德巴克人全族人懵逼的聽大岐官差以最囂張的語氣嘶喊最禮貌的話。
他們懷疑大岐人在罵人。
但是聽到耳朵里,又全是敬語。
視聽效果……那叫一個割裂。
盧栩的蠻語是北境那個為人圓滑的翻譯教的,他生怕盧栩一不小心惹了蠻人被揍,教盧栩說的全是敬語模式。
倫蘭人和其他與他們做生意的部落,見盧栩都這麼說話,對他用的也一直是敬語,導致盧栩學了挺久,壓根不知道他學的蠻語,根本不是平常蠻人間的日常對話。
寒風吹過,茫然的德巴克人收起了武器。
官差們見他們收刀了,弓箭也松開了,叫喊聲頓時停住,也茫然起來。
啥意思?
難不成蠻人見他們人多,被嚇住了?!
官差們頓時意氣風發起來。
德巴克部落中有兩人朝他們這邊走來,也大聲喊起來。
語氣還……
挺友善?
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麼的官差們也陷入從未有過的茫然。
盧栩也聽得不算太懂,大概知道對方是問能不能到中間商談。
盧栩朝對方喊了聲“稍等”,叫朱紀提一包鹽和茶,他們倆一起騎馬去中間談。
官差們見他要去,連忙喊:“大人!你不能去!”
“讓我去吧!”
“我去!大人我替你去!”
盧栩瞧他們一副怕他被蠻人抓了的緊張模樣,哭笑不得,“你們也聽不懂呀。”
官差們:“……那我們陪你去!”
盧栩:“人家就倆人,我要是帶上你們多沒面子?”
官差:“……”
盧栩:“放心吧,要是事情不對我跟你們打手勢,你們沖過去救我。”
官差們慷慨激昂:“大人放心!”
盧栩頓了不到一秒,囑咐道:“記得跑快點兒!”
朱紀:“……”
他們倆縱馬跑到中間,盧栩先開口用蠻語和對方打起招呼,“我是北庭縣縣尉,貴部是哪個部落?”
德巴克人:“德巴克部,北庭縣是哪里,將軍要與我們交換物品嗎?”
德巴克部?
盧栩在腦海里搜羅了一圈,沒聽過。
不重要。
他跳下馬,從朱紀那兒接過袋子,打開給他們看,“這里就是北庭縣,大岐朝廷派了新縣令來,這是大人帶來的鹽和茶,全是細鹽和好茶。
”
兩名德巴克人怔了怔,湊近袋子看,竟然真是又白又細的大岐官鹽!
他們馬上噼里啪啦說了一堆,一口氣將盧栩問懵了。
他蠻語說的磕磕巴巴,聽得也是七七八八。從前都是他管開場打招呼,到了具體和細節的東西,全靠翻譯上。別人一說太快,他就聽不懂了。
盧栩卡殼了,但這哪能難倒他。
他不管對方問了什麼,自己想說什麼說什麼,“鎮安縣和鎮北縣合并成北庭縣了,以后大家都是北庭縣人,不分你我,歡迎你們到縣城來。”
德巴克人:???
他們問的明明是這位大人如何稱呼,是從哪里學的蠻語,口音與附近的部落都不同,可是見過其他蠻人部落嗎。
盧栩:“以后有什麼呃……嗯……”
“冤屈”用蠻語咋說?超出詞匯量了。
他輕咳一聲,又轉了話題,“你們有羊、肉、皮毛要交換嗎?我還帶了一些瓷器,就在馬車里。”
兩名德巴克人也醒悟了,這位大人貌似其實不會多少蠻語。
他們:“大人我們部落中有人會大岐話,是否叫他過來?”
盧栩:“大岐什麼?你們想問怎麼兌換是吧?一斤鹽兌五斤肉,骨頭我也要,一斤鹽兌換十斤骨頭,有肉有骨那種就一斤鹽兌八斤。”
德巴克人:“不是,不是,我們問,要不要叫人來……”
盧栩:“不行?已經很實惠了,不能再便宜了!”
德巴克人:“……”啊!!!
他們倆努力憋啊憋,憋出幾個大岐詞語:“大岐!我們!說話!”
盧栩聽得別別扭扭,用蠻語問:“你們想學大岐話?”
德巴克人:“我們,能,人!”
盧栩:“嗯?你們能人?啥意思?不用能人,不傻的都能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