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停下,打量起他們。
這兩人穿的都是自家的棉襖,從頭到腳看不出一點兒官差的模樣,盧栩有點兒懷疑他們是在這兒避風的普通百姓。
盧栩:“二位是……官差?”
一名官差:“你要告狀嗎?改日再來吧。”
另一名道:“今日新縣令上任,怕是沒空處理案情,你選個暖和天兒再來吧。”
盧栩:“……”
竟然真是官差啊!
盧舟跟著跑過來,兩名官差瞧他們穿著打扮,也有點兒懵。
他們鎮安縣好久沒見穿這麼新、這麼好的人了。
他們隱隱約約有了猜測:“二位是?”
盧栩拱手:“我是北庭縣新上任的顏大人……”
兩名官差連忙大聲道:“參見顏大……”
盧栩:“家屬。”
兩名官差:“……”
盧栩:“……”
他無辜眨眼,他沒耍人,是他們搶話太快。
兩人反應也快,馬上改口:“顏公子。”
盧栩更無辜道:“我姓盧。”
兩名官差:“……”
耍他們嗎?!
高個子:“顏大人家屬,你姓盧?”
盧栩:“嗯。”
二人:“……”
盧栩咳一聲:“問二位一下,我們大人到了住哪兒啊?行李有點兒多。”
二人默默咽下一肚子疑問和吐槽,客氣道:“張大人已經收拾好了后宅,顏大人住到縣衙后院便是。”
盧栩:“從這兒進去?”
官差:“從后門或側門方便些。”
盧栩:“哦,麻煩二位帶個路?”
他們兩人有點兒為難,他們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顏大人家屬呢,萬一不是,新縣令來了一看沒人執勤,不得當他們玩忽職守嗎?
他們正愁該怎麼說,便見兩位縣令和一身官袍的顏君齊,以及身后浩浩蕩蕩的隊伍過來了。
兩名官差:?!!
看!多新的官袍啊!多俊的縣令啊!多年輕啊!
主要是——好多東西啊!!
他們連忙跑下臺階去迎接。
兩名縣令叫他們將現下所有的官差叫來,一一介紹給顏君齊。
整個鎮安縣衙,連官差加書吏,包括灶房伙夫,加起來一共三十五人。
鎮北縣則更少,只有二十六人。
再多就養不起了,其中兩縣的書吏還是兩名縣令從自家找了讀書識字的兼職的。
盧栩想想北庭縣的面積,再想想他們觀陽縣的面積,一個北庭縣,有十幾個觀陽大,官差全算上,也就觀陽一半多。
他瞬間覺得這六十來人不夠看了,排班都不夠三班倒啊。
顏君齊讓官差先帶盧栩和盧舟去將行李送到后院,他則和兩名縣令去交接。
這兩位都已經急不可待回關內了,他也不想拖延他們。
不想兩名縣令卻都道不急,讓他先去安頓,他們會再留三天,將縣中大小事務都與顏君齊交接明白再走。
“關外不比別處,一些不起眼的小事說不定就事關性命安危,起了亂子,求援都比別處困難,顏大人放心吧,我二人在這兒這麼久了,回去也不急于這兩三天。”
“是呀,顏大人一路辛苦,先去安頓好,咱們再細說公務。”
顏君齊謝過,送他們到偏院。
鎮安縣張縣令知道新縣令要來,一早就叫家眷收拾,將主院留給他們,自己帶家眷住到偏院去了。
鎮北縣趙縣令來匯合,也帶了家眷和他們擠在一處。
他們差不多時間上任,又長期的患難與共,如今也如莫逆之交,無比的親近。
兩名縣令忍不住商量,是不是該再列個單子給顏君齊。
照理說,對方也是縣令,他們不便干預對方執政,只是顏君齊年紀太輕,他們生怕他年輕氣盛,一不小心捅了大婁子。
“還是寫下來吧。”
“嗯。”哪怕顏君齊背后嫌棄他們多事,也總要將兩縣的情況交代清楚。
他們寫著寫著,忍不住又是老淚縱橫。
他們已經四五十歲的年紀,才做到縣官,一生仕途不算順利,也沒能達成什麼偉業。
他們天天想回關內,真要走了,竟然又如此不舍。
他們看著縣城從無到有,在茫茫荒野建立城池,一磚一瓦,一石一木,都傾注了他們極大的心血。
尤其是鎮安縣令。
鎮北縣軍戶南遷,趙縣令只選了地址,其實一直沒能建起縣城,他迫于現狀,只在鎮北縣最南邊的軍戶聚集區興建了一個小鎮。
如今鎮北縣合并進北庭縣了,他有悵然,有遺憾,但在軍戶南逃,他放棄興建鎮北縣城時,其實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朝廷沒治罪,還會調任他去南方任職,他已經萬分慶幸了。
鎮安縣則是張縣令親自選址,親自規劃,親自督工,一點點建起來的。
這里尚未建好,依舊荒蕪,但這里,也許就是他短短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他們不知自己走后,這里會繁榮還是荒廢,治下的百姓能不能吃飽穿暖,安居樂業。
開始寫交接的提醒時,才恍然還有那麼多事沒做完……
主院內。
盧栩帶著朱紀等人將東西卸下車,先大致按種類堆放進屋內。
他對鎮安縣令建的后院還是很滿意的。
雖說縣衙破了點,小了點兒,但可能是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全,后院建得還是很結實的。
院墻夠高,也夠厚,屋子間的墻壁也厚實耐用,門窗也都結實。
他們就三人,很多屋子還空著,靠外的屋子暫時安排朱紀他們住,剩下的盧栩和顏君齊看了一圈兒,便暫時都當倉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