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頌之心頭酸澀暖熱:“你也是,我再難,有太師在,他們也不敢加害我性命,倒是你們,蠻族歸附日短,矛盾卻有上百年,你們一定要萬事當心。”
到了盧栩這兒,畫風突變。
盧栩站好最后一班崗,在這個月賬單上簽字,商議下個月的菜單。
盧栩囑咐月輝樓的掌柜、伯府的管家:“看好伯爺,有事找公子和夫人,每個月要給夫人過一次賬,夫人忙里忙外,田莊的事管家你多替她操心,伯爺……我不在,你們記得把店里的酒藏好,別叫伯爺自己都偷喝了。”
承平伯:“我就在這兒呢,你同我說不就成了?”
盧栩:“伯爺,京中局勢微妙,你長點心,不熟的聚會不要去,不該說的就裝傻,去哪兒前先問問夫人,省得你不小心惹了禍,牽連世子挨罰。”
承平伯:“你走吧,你走吧,都說了八百回了,當本伯爺是八歲小孩嗎?”
盧栩腹誹,你最多五歲。
然后囑咐冠海樓掌柜和代表睿王來送他的三管事:“按我們先前商量的經營方式來,需要問我的,每月或半月送書信給我,若遇到什麼情況,不要問王爺,去問桓公子,王爺說了不算知道嗎?”
三管事和掌柜忍笑,“放心吧。”
……
最后,盧栩囑咐他教了還沒多久的徒弟:“菜譜我留給你了,若遇到什麼麻煩,給我寫信吧。”
關潛很遺憾沒能和盧栩多學些日子,悶悶點頭:“知道了師父。”
盧栩:“月輝樓那邊你也多關照些。”
關潛:“師父放心。”
盧栩:“我弄到好食材會寄給你的。”
關潛馬上高興:“一定要寄啊師父!”
盧栩:“……”
總覺得這聲師父比先前叫得更誠懇了呢?
太陽升高,他們終要道別。
護送他們北上的范府親兵來催。
大人忍得住,年齡最小的米添眼淚嘩一下落下來,“阿舟哥哥我等你的信!”
姜濯眼睛紅紅,囑咐親兵路上要護好他們一家。
盧舟也忍著眼淚同他們揮手道別。
盧栩拉盧舟和顏君齊上馬車,浩浩蕩蕩出發。
他們來時一輛車,走時卻足有二十五輛車,裝滿了他們的家底家業,還有京中朋友送的各種禮物。
盧舟掀開窗簾,探頭使勁往后揮手。
盧栩駕著馬車跟上隊伍,聽見后方傳來悠揚的笛聲在吹送別曲。
顏君齊從盒子中拿出玉笛,找找調子,合著宗鴻飛的笛聲,也吹奏起來。
京城逐漸遠去,車隊漸漸進入野外的秋景里。
盧栩聽著笛聲,回首望城門,巍峨的都城成了越來越小的點,在視野中逐漸消失不見。
入眼的,是京郊無邊的秋色,是遼闊蒼茫的藍天,稀薄的云悠然飄過,頭頂有南飛的鳥經過。
盧栩深吸一口氣,覺得外面的空氣都比城中清新。
他們出來了。
盧栩靠到車板上,敲敲車門,“換首輕快點兒的曲子!”
車內笛聲一頓,很快,換成了盧栩特別喜歡的那首賀狀元。
盧栩“噗”一聲笑出來,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在坐板上合著拍子敲鼓點。
盧舟掀開簾子,先一步坐到盧栩旁邊,也跟著盧栩一起敲拍子。
一曲結束,顏君齊又吹了一首,同樣是輕快無比的曲子。
隨后,又吹起那首傳遍京城大街小巷的《水調歌頭》。
盧舟、盧栩兄弟倆開始跑調跟著瞎唱,沒多久就把其實不太精通樂器的顏君齊帶溝里去了。
三人放飛自我瞎吹瞎彈,互相嘲笑對方跑調。
同行的范府親兵忍不住頻頻看他們。
顏君齊吹累了,放下笛子給他們倆遞果子,盧舟左手喂哥哥,右手自己吃,兄弟倆你一口,我一口,干掉兩個大雪梨。
盧栩昨日特意從睿王莊子里薅來的。
莊子里有專門保存果子的地窖,拿出來一點兒水分沒脫,賊新鮮。
盧栩問顏君齊:“你還會吹笛子?”
顏君齊:“縣學書院的先生教過。”
盧栩:“吹的不錯,以后有空教教我。”
顏君齊點頭:“好。”
說風就是雨,盧栩啃完梨子,抹抹嘴將韁繩給盧舟,自己爬進車里要學吹笛子。
從京城一直到疊峰山前,一路都是寬敞的官道,如今顏君齊是正經的官員,可以一路住驛站,他們連找客棧的工夫都省了。
又有范府的親兵引路,盧栩一路不用操心,快快樂樂學笛子,教盧舟、顏君齊駕車,開開心心吃吃喝喝,度假似的。
路程走到一半,他們開始遇到雨雪,被困在驛站休息時,他還頂風冒雪滿縣城亂轉,看距離京城一個月路程的地方風土人情有什麼不一樣。
再往北,漸漸進入山區,路開始難行,天氣也不如原來好。
再向北,慢慢過渡到高原,繼續北行,再過渡向平原,然后就進入疊峰山的群山區了。
這里是大岐的北邊的屏障,是大岐北方的大門,延綿幾百里都是高山,景色壯麗,號稱千里畫屏。
想要通過疊峰山,只有六條路可走,每一道都是大岐重要的關隘和屯兵地。
出了最北邊的臥虎關,便是定北郡了。
盧栩他們到時,疊峰山正在下雪,無盡的山巒覆雪,一片清冷寂白。
快入關時,已近黃昏,雪勢漸漸變小,慢慢停下,云霧散開,在山頂透出一片夕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