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岐官場默認翰林常規要熬三年,特別優秀的至少要一年才能去別的衙門。若是一年都沒留完,還被外調,那便是做錯了事,被貶黜出京。
按規定,一年翰林都沒做完,等于沒干,顏君齊這翰林資歷白熬,外調出去最多就能做個縣令。
他可是六部都想要的人才,什麼錯都沒犯,憑什麼被調去西北做個朝不保夕的小縣令?
吏部尚書心想,他就是同意了,明日也得被其他同僚參。
賀太師他們自然也知道。
定北郡七縣,西北占四縣,這四縣又是整個大岐最難選縣令的地方。
能擔此任的,要麼早就不是縣令了,要麼也該提拔了。
被派去西北做縣令,待遇上跟被貶謫被流放也差不多。尤其是鎮北縣,按坊間說法,那叫流放到蠻人營帳去了,許多人寧肯辭官都不愿意干。
所以從收了蠻族到現在,實際上西北和北境,還是由虎賁軍和北境軍在掌管。
這絕不是長久之計。
想要北線長治久安,必須要有人去安民定邊,還要平衡兵民比例,不能讓一郡長期掌控在虎賁軍和北境軍手里。
另外……
弘安帝、賀太師和范孝這大岐三大巨頭也希望京中都以為把顏君齊派去西北是貶謫流放。
只要朝臣這麼以為,勛貴們自然也會以為弘安帝在替他們出氣,再由范孝出面去安撫成國公和安樂侯幾人,顏君齊、盧栩他們反而能安全些。
等他們平安到了西北,就不是勛貴們的地盤了。
至于顏君齊這縣令實際會有多大權利,那就不方便透露了。
弘安帝擺脾氣,什麼都不解釋,就是要調顏君齊去西北。
任吏部尚書怎麼說都不改主意,還叫內侍把吏部尚書給攆走了。
氣得他回去憤然寫折子,第二天早朝就把賀太師給彈劾了,御史臺一聽,也憤然加入。
文官內部自己掐起來,掐到勛爵們根本就插不上口。
他們震驚、迷茫又快樂的看文官狗咬狗,一下朝彈冠相慶,擺宴喝酒慶祝。
“那油鹽不進的賀太師也不是不明是非嘛。”
“我瞧他那張棺材板臉都比平日順眼多了。”
“哼,滿朝最會逢迎阿諛的就是他,他就是陛下腳邊一條不叫的兇狗。依我看,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主意,是陛下的主意。”
他們越想越有道理。
“陛下心中定然是向著咱們的。”
向不向著吧,哪怕誰心里有不滿,也不敢說。
“聽說下朝時大將軍找了國公和幾位侯爺?”
“嗐,大將軍做說客,讓他們放那小子一馬。”
“為什麼呀?”
“我可聽說大將軍的親兵最近常在那個姓盧的小子附近出現。”
“聽說是睿王找的大將軍。”
哦,眾人恍然。
睿王不是高調的和那小子合作開鋪子麼?
“呵呵,這下王爺要雞飛蛋打了。”
幾人悶聲壞笑。
盧栩都要流放西北去了,誰給睿王管鋪子。
“誰叫殿下偏偏找了他呢?”
他們沒少聽說睿王昨日在宮中鬧騰著想把顏君齊弄到他的封地去,被弘安帝給趕出宮了。
爽快呀。
他們倒不是非和一個小翰林過不去,只是接受不了盧栩一個小商賈,竟然敢帶頭告勛貴,還煽動滿城讀書人圍攻成國公府。
這是對他們這個圈子的嚴重挑釁。
有人道:“我怎麼聽說是皇孫找了大將軍?”
“嘖……”
眾人又嫉妒了。
“你說那小子是踩了什麼狗屎運,他弟弟竟然當上了皇孫的伴讀。”
這事就讓更多人不爽了。
大岐什麼時候平民能給皇族當伴讀了?也不知陛下是怎麼想的。
“我聽說易縣公到處夸那個小伴讀呢。”
也有人對盧舟當伴讀不那麼介意,“沒聽說嗎,是人家小伴讀特意找了皇孫去救縣公家小姐呢。”
瞧安樂侯不順眼的順勢開口了,“要我說,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安樂侯家那個混賬玩意攪合起來的!”
眾人知道他和安樂侯有仇,附和幾聲便不再說了。
“睿王殿下到處邀人去參加他那什麼開業宴呢,你們去不去?”
“去呀!干嘛不去?殿下不是說弄了個巨大壽糕嗎?哪能不去瞧熱鬧。”
有人暗自惋惜,那姓盧的小子走后,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月輝樓的點心。平心而論,月輝樓的點心還挺好吃的……
“聽說殿下還邀請了不少文官。”
他們忍不住又一陣牙疼,就現在這朝局,還邀請文官?這睿王到底還能不能靠點譜了?!
同樣覺得睿王不靠譜的還有盧栩。
封賞他做皇商的文書和顏君齊的調任書是同一天發的,盧栩前腳收到了他的文書,才高興了不到半個時辰,正謀劃往回再寄點什麼呢,后腳就聽說顏君齊要被調任去西北了。
承平伯問他是不是真的,顏君齊還沒下衙,盧栩進了不了皇城,他哪兒知道。
盧栩莫名其妙,“伯爺你聽誰說的?王爺答應我要調君齊去他封地的。”
這誰瞎傳謠言?
承平伯:“好多人都這麼說,說是今天早朝為這事吏部、御史臺還彈劾了賀太師呢。”
盧栩:“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