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太師:“鋒芒太盛。”
弘安帝笑了笑,嘆氣,“頌之倒是不錯。心有規尺,知進退。”
賀太師:“遇挫太少,尚需鍛煉。”
弘安帝笑起來,“那可都怨太師你沒教好。”
賀太師笑了。
弘安帝沉默片刻,“朕還是最喜歡朕點的傳臚呀。”
賀太師不語。
范孝心道,你們家都喜歡烈馬、倔驢。
范孝問:“聽說戶部一直想要他,不如叫他去鍛煉鍛煉?”
弘安帝擺擺手,“烏問書太惜才,做事盡責,威儀不足,壓不住他。”
范孝一想,也是。
先前顏君齊才往戶部去了幾天,就敢背著戶部尚書搜集資料彈劾他這大將軍了。
但范孝和賀太師都清楚,那只是戶部尚書一時沒想到新人膽子敢這麼大,不至于真的壓不住一個小新人。
弘安帝口中的壓不住,指的是太子。
自從弘安帝摔傷后,他為太子找班底比從前更緊迫了。
六部,九寺五監,朝中軍中,全是可托之人。
但也大多是老臣。
老臣終有要離開之時,將來新帝登基也必然更愿意啟用年輕人。
如何過渡,來不來得及磨煉,弘安帝私下總會有些焦躁起來。
果然弘安帝長嘆了一聲,“一轉眼,咱們老了呀。”
范孝和賀太師都沒出聲。
弘安帝年輕時最喜歡膽大有才、性情叛逆的。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只要對方有才,他就敢用,從不怕臣強凌君,別人強,他就要更強,他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掌天下權,馭豺狼虎豹。
可太子,太溫和了。
溫和好,又不好。
尤其是弘安帝知道自己若不盡快掃蕩內憂外患,留給太子的攤子不好管。
北有強敵初降難馴,邊境并不安穩,內因連年征戰,積弊浮現,朝中文武矛盾、文臣與勛貴的矛盾,需要有人能平衡震懾……
他缺人,庸才難治國,太能干,又怕太子駕馭不了。
弘安帝的目光忍不住轉向朝中的年輕人,選來選去,最滿意的是賀承業,最近的三屆殿試中,最滿意的是前前屆的榜眼,和這一屆的賀頌之、顏君齊。
可已經有了賀承業,要不要再往太子眼前添一個賀頌之,他又有所猶豫。對此賀太師極力反對,以辭官告老威脅過弘安帝絕不可使一姓一族霸占朝堂,為此,范孝明知賀承業、賀頌之品性不錯,對用人之事也不太好插嘴。
賀太師太倔,他在朝中,就不許親兒子握實權,賀承業雖然考了狀元,不是外派,就是閑差。賀頌之能稍好一點兒,但將來也有得磨煉。
至于顏君齊……優勢與劣勢一樣多。
范孝問道:“工部如何?”
弘安帝搖頭。
范孝:“兵部?”
弘安帝沒動。
兵部倒是個選擇。
范孝也在兵部掛著閑置,還能替他盯著些。
賀太師忽然道:“臣倒是有個鍛煉之處。”
弘安帝:“哦?哪個衙門?”
賀太師:“西北。”
作者有話要說:
弘安帝:讓我看看,往哪安插呢?
六部:看看我看看我!
賀太師:西北。
六部:????還是不是自己人了?!
第246章 目標
“西北?”弘安帝沉默片刻,搖搖頭,“還是讓他先在京里鍛煉吧。”
賀太師欲再勸,弘安帝卻不欲再聽,讓他們退下了。
范孝和賀太師出來,賀太師罕見地主動叫住了范孝。
范孝稀奇,“承業遇到麻煩了?”
賀太師:“他和定山私怨難消,陛下讓他去督軍我本就不贊同。”
対此范孝沒什麼發言權,賀承業是他女婿,魏定山是他義子,關系卻特別差。
他們倆一個督軍,一個統軍,范孝猜,但凡賀承業脾氣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倆就得天天打架。
但他們倆又不能不磨合,他們看得出來,弘安帝是希望將來他們一個統兵,一個輔政,一內一外協助太子,若他們倆在西北磨合不好,弘安帝就要考慮換掉他們其中之一了。
賀太師嘆道:“不過這都是小事,算是陛下給他們兩人的鍛煉。我是怕連年欠餉,和平日久,兵士懈怠,若遇寒冬,蠻人會生異動。”
范孝神色繃緊,“今年又是寒冬啦?”
賀太師:“西北百年來,從未有接連五年暖冬,今年已經是第五年了,你我不要心存僥幸。”
范孝:“定北郡郡守可有送來糧收牒報?”
賀太師氣得哼了一聲,“去年的還沒送來!我看蘇嶺中這郡守也干到頭了。”
范孝嘆氣:“他也是趕鴨子上架。”
定北郡一個郡守管整個蠻區,統管的面積算下來頂南邊兩三個郡,物產卻匱乏得要命,整個郡內,住的不是蠻人就是兵,百姓全是軍戶,和大岐其他郡情況根本就不一樣,普通的郡守過去,哪能管得了?
弘安帝設郡滿朝同意,讓誰去做郡守卻成了大問題。
敢去的,資歷太淺,弘安帝不放心。
弘安帝放心的,當值的位置又極為重要,輕易挪不動不了。
剩下的,大多不敢去。
吃苦、窮、難出政績倒是不怕,怕的是定北郡地域太過特殊,管轄的人也太特殊,一旦出問題,便是關乎大岐危亡的大問題。
到時,喪命是小,大岐再陷入戰局可成千古罪人了。
僵持之下,后來還是老臣張衾主動請纓。
可惜他赴任不足半年,就因水土不服疾病難愈,死在定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