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從前從縣學書院下學出來一樣,盧栩總是拿著各種小吃小點心來接他。
顏君齊勾起嘴角,加快腳步朝盧栩走去。
盧栩:“餓不餓?我給你帶了綠豆糕,今天發現一家點心鋪子,味道不錯。”
顏君齊從袋子里掏出一塊兒,見附近有下衙的朝臣和等人的轎子、仆役看他們,沒馬上吃,“走,咱們回去。”
盧栩后知后覺注意到別人都看他們,“哦”一聲抱好紙袋,和顏君齊一起走遠,拐進小巷子里后才問道:“那兒是不是不讓吃東西?”
皇城內是不許隨便吃東西的,只有指定的幾個地方能休息吃喝,皇城外沒這個規定,但在城門口吃,好像也高調了點兒。
顏君齊點點頭,邊吃邊同盧栩說起翰林院的午飯,還有賀頌之和他說的,中午能帶什麼吃的不能帶什麼。
盧栩聽罷,就剩下一個感慨:“事兒真多!”
當官都不讓吃飽飯,這破官……
算了辛苦考來的,還是先當著吧。
“那明天我幫你準備點吃的。”
“嗯。”
“你們有水喝吧?”
“有。”
“能自備茶嗎?”
“可以,咱們家平常喝的就行。”
“好。”盧栩不太愛喝茶,家里的茶葉都是顏君齊挑的,不貴,味道尚可,性價比高。
盧栩想了想,“改日再去買點兒,家里的也快喝完了。”
“嗯。”
……
晚上吃飯聊起顏君齊頭一天當值的體驗,盧舟也很好奇。
翰林院,距離一個邊緣郡縣來的書生遙不可及,只聽聽里面怎麼坐,吃什麼,有幾人,已經津津有味。
聽到賀頌之的遭遇后,兄弟倆表情是一模一樣的震驚——
翰林院,這麼幼稚嗎?!
顏君齊瞧著他們倆的表情直想笑。
盧栩:“我不理解,學習差要被嫌棄,被排擠,學習好,也要被排擠?”
盧舟:“他剛剛進入翰林院,即使做錯了什麼,惹了誰不高興,說開不就好了嗎?大家都是同窗,為什麼要這樣?”
盧栩:“不就是嫉妒嗎?!”
盧舟:“可是干活又不是讀書,賀狀元多干點兒,別人不是可以少干點兒嗎?”
盧栩:“那不是顯得他們很沒用?”
盧舟:“哦!”
他想了想,疑惑道:“可……不就是那樣嗎?”
盧栩:“……你說的對,是他們很沒用。”
顏君齊要被他們倆笑死。
盧舟還深以為然,很不理解,“不是沒規定必須要寫多嗎?寫慢了要扣銀子嗎?”
顏君齊搖頭。
盧栩:“表現不突出不好升遷嘛!”
盧舟:“可抄文書不就是鍛煉嗎?”
雖然他不明白為啥都考上進士了,甚至都是狀元了,還要進行這樣的鍛煉。
盧舟:“自己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連抄文書都要勉強,被派到要求更高的職位上,不是更為難嗎?”
盧栩:“就是這樣!你看看你君齊哥哥,第一天,就被叫去戶部幫忙了,這是什麼,能干!領一份兒錢,干兩份兒活,說來還是咱們虧了。”
盧舟正點著頭,聽到后面猛地一頓,嗯?
能力被認可不是該高興才對嗎?
顏君齊糾正他:“我去戶部干活兒,也能領錢的。”
盧栩:“給多少?”
顏君齊:“每月六百錢。”
盧栩又涌起這破官不做也罷的想法,委婉道:“……那你看看戶部的活兒累不累,要是太累咱就在翰林院抄文書算了,要是不累,你就兩頭遛彎。你去戶部干,還用抄公文嗎?”
顏君齊點頭,“會少分給我一些。”
盧栩:“那還有點兒人性。”
顏君齊替賀頌之問道:“若你是賀頌之,眼下的狀況,會怎麼辦?”
盧栩怔了怔,“被排擠?”
顏君齊點頭。
盧栩:“去他的,他不理爺,爺還不理他呢。”
顏君齊沒忍住,無聲笑了。
虧他還以為盧栩能有什麼好辦法,這不是和他一樣麼?
盧栩:“后臺那麼硬,怕什麼,誰敢惹懟誰,不行就打一架,打不過再找領導告他!我不信朝中哪個當官的敢不給賀太師面子,頂多挨頓罵,怕啥!”
顏君齊:“……”
要是賀頌之有這份“莽”勁兒,就不是被人排擠,而是拉幫結派排擠別人了吧?
盧舟問道:“專心讀書,不是,專心做自己的事不行嗎?”
盧栩:“就是,朝廷花那麼多錢雇他們,是讓他們過去搞拉幫結派排擠人的嗎?”
盧舟認同點頭:“做自己的事就好了,能合得來的自然合得來,合不來就算了。”
他就是這麼交朋友的。
盧栩從實操上出主意:“吃午飯的時候互換零食,平時看到誰需要幫忙多出手幫幫人家,他是狀元,家世又好,還有眼界,有人脈,總能幫上人的,今天不就提醒咱們了嗎?”
顏君齊點頭。
盧栩笑道:“既然你會替他問,就證明他品性肯定不錯,相處久了別人也會發現的,再說,你不是已經把他當朋友了嗎?”
他想了想,感同身受了一把自己上學時被排擠的經歷,要是當時也有君齊這樣的同學愿意和他說話,和他做同桌,一起吃午飯,他肯定就不會那麼孤獨了。
“我給你們做點兒零食吧,明天你和他換著吃!”心情不好吃好點兒,也能開心。
顏君齊笑道:“好。”
按照賀頌之的情報,只要是能揣進袖子,不太顯眼,并且沒什麼異味兒的東西,都能帶。
城門守衛看過進出的令牌后一般不會檢查太過火,遇到哪天抽查,只要將吃食拿出來吃一口給他們瞧瞧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