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末的洪災,有不少地方就是因為堤壩連年失修導致的。
早朝吵得不可開交,陛下震怒,詢問哪位愛卿有生財之法,那位提出賣官賺錢的人才,就是這時候說的,以非常之法,解燃眉之急。
“陛下生了好大的氣,便說,那愛卿說說我大岐的官員該如何估價,你的頂戴該如何估價,朕的龍椅該如何估價。”
盧舟:“……”
少年:“然后就把他罷免了!”
盧舟納悶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怎麼比昨日傳出來的還詳細?
少年怔了怔,“我爹爹就在現場。”
“哦。”看他這身打扮,也像是官宦人家。
若他說的都是真的,盧舟不禁皺眉道:“那朝廷沒錢賑災嗎?我瞧京中并不缺錢,為什麼不能從京城挪錢去救災呢?”
說著他還往少年身上瞧了瞧。
少年那身衣服,若折成銀子,已經夠普通的十口之家吃上一年了。
既然國庫沒錢,為什麼官宦子弟穿這麼好這麼新。
少年愕然片刻,連忙道:“陛下已經讓戶部下朝后去私庫取珍寶變賣,先救濟受洪災的難民了。我這身……我家中早已縮衣減食了,但衣著上不能穿得太差,這身也是從前做的。”
盧舟歉然道:“我不是說你。我只是……只是想到了嘉林城……”
隨即他將路上途經嘉林遇到洪災的事說出來,盧舟無不痛心道:“我們走時已是深秋,那些房屋垮塌的人家不知要如何過冬。”
兩個半大的少年一時紛紛默然,連肉干都吃不下了。
少年黯然道:“可是陛下已經開私庫了,皇后、太子妃也帶頭縮減用度,太子連肉都不吃了……”
說著,他望向遠處依舊在高談闊論的書生們,忽然問道:“你也是來參加會試的舉人嗎?”
盧舟一怔,“不,我不是,我是陪兄長來的,我……我連童生還沒考上。”
少年吃驚:“童生很難考嗎?”
盧舟想了想,搖頭道:“有人很難,有人不難,我聽說賀太師五歲便考上了,是我朝當之無愧的神童,但我資質平平,便很難了。”
少年聞言,安慰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我瞧你比那些只會夸夸其談的書生好多了,若你能考上,將來一定是個好官。”
盧舟笑道:“謝謝。”
少年往人群中望:“哪個是你哥哥?”
盧舟:“我哥哥在家中備考,不在這里。”
少年問:“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盧舟:“顏君齊。”
一直聽他們聊天的中年人忽然問道:“你姓顏?”
盧舟一怔,“不,我姓盧,要考試的是我鄰居家哥哥,我和我哥哥陪他來考試。”
中年人點頭,心想他就說,這口音,這相貌,再加上他手中似曾相識的小冊子和來自蠻族的牛肉干,想必是錯不了的。
只是沒想到哥哥那麼活潑能說,弟弟卻這般文靜老實。
少年卻好奇地問起來:“鄰居家哥哥?你們為什麼要送鄰居家哥哥進京考試?”
“是這樣的……”盧舟簡單講述兩家的交往,兩家兩代人是如何互相幫忙,喪父后他哥哥和君齊哥哥如何相互支持對方。
還實心實意夸贊顏君齊的聰穎好學,哥哥的重情重義。
少年聽得驚訝不已,又感動連連,“你哥哥與那位顏舉人,當真是比親兄弟還親了,就像陛下和大將軍一樣。”
盧舟默默點頭,是呀。
只是他現在又不確定了,哥哥和君齊哥哥間如知己般,甚至超越親兄弟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少年又向他打聽起路上的見聞,盧舟正好這些日子整理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原本是想回去講給盧銳和臘月聽的,既然對方好奇,他便一點點先向他講了。
兩人年齡相差不大,關心的東西也差不多,一聊起來十分投機,到中午別人都散了,兩人還在聊。
盧舟請客,帶少年去附近的小鋪子吃面。
仆人驚得連喊不成,少年卻拉著莫名其妙的盧舟跑走了。
熱湯雜面,窩一個雞蛋,十五文錢一碗。
他們四人占了一個小桌,仆人一陣擦,恨不得把桌面刮掉一層似的。
少年卻興致勃勃看老板煮面。
他從小錦衣玉食,別說看別人做面,連廚房什麼模樣都沒見過。
無論是揉面、搟面,還是用沸騰的大鍋煮面、煮蛋,他看得都很稀奇。
盧舟用熱水幫他燙筷子,也不禁被他的新奇感染,“你沒見過嗎?”
“沒有,我從前出來也見不到做菜的。咦,那個面怎麼黑黑的?”
“那個雜面多,咱們點的白面多。”
可白面多,面條也不是那麼白的。
少年低頭看著碗中發黃的面條,和他從前吃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又粗,又糙。
可這已經是盧舟為了請客,選的最貴的面了,他平時自己吃,都選雜面吃的。
盧舟往他碗中放兩塊豬肉脯,“我哥哥做的,用面悶一悶,很好吃。”
少年沒見過這種吃法,學著盧舟用面條將肉脯埋住。
待他嘗到肉脯,不禁道:“這是你家做的?”
“嗯,我哥哥做的。”
“你哥哥做得太好吃了!比御廚做得還好吃!”
自己被夸盧舟會謙虛,夸他哥哥盧舟就不謙虛了,還十分認同道:“我哥哥做菜很好吃,還教好多人做菜,觀陽鍋就是我哥哥最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