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顏君齊看完手上的那本書,寫完批注,盧栩已經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顏君齊失笑,這場面這幾年他可看得太多了,每次盧栩信誓旦旦要背書,看不完一頁,就會癱倒睡熟。
顏君齊走過去搖搖他,盧栩沒醒,他從盧栩手上將話本拿開,翻了翻,不錯,新紀錄,竟然看了十八頁才睡著,這書一定很有意思。
顏君齊彎腰親了親盧栩,收拾了床上的肉干果脯,將被子攤開給盧栩蓋上。
時間還早,吃晚飯前再叫醒他也不遲。
顏君齊揉揉看書酸澀的脖子,將房間中盧栩擺亂的東西全部收拾好放好,最后拿起被盧栩特意扔遠的話本。
他淡定打開,從第一頁一目十行略過,表情波瀾不驚,直至看到盧栩口中的少兒不宜。
曾經同窗們曖昧隱晦的閑談,途中等船吃飯偶爾聽到的粗俗聊天,還有他模糊不清的春夢,全都有了畫面感。
顏君齊:“……”
顏君齊目光移向房中的火爐,想了想,還是將話本和另外幾本一同放到桌邊——等盧栩自己處理吧!
第二天、第三天盧栩都忙著找房子,他跑遍了東城、西城和南城讀書人常租的去處,最終還是選了東城的幾間做備選。
西城太貴,離考試的貢院還遠,南城人太多太亂,外租的房子都是大雜院,常常是幾個同鄉租一個院子才劃算。
還是東城合適,房子小,格局雅致簡單,家具房屋也比較新,和西城一對比,也挺劃算。
盧栩和盧舟選了五間,再帶顏君齊去看,最后三人一商量,選了一處位于巷子中間的小院。
院子只有兩進,一個主臥,兩個側臥,帶廚房柴房和馬廄,院子里還種著一棵桃樹。
巷子一頭是個書鋪,另一頭出去離井不遠,打水方便,附近還有些賣吃食的小鋪子,想趕早去買菜,從巷子出去,走半小時就能到早市。
一個月十五兩銀子,三個月起租,押金五十兩,一次性交完,家具租金另付五兩,中介費一兩半。
弄壞了家具退租的時候還得賠錢。
盧栩給錢給得痛快,房牙子又給他介紹了附近哪家食鋪好吃實惠,有哪些趕考書生常聚會的去處等等。
送走房牙子,盧栩先去提水打掃屋子。
五兩家具租金沒白花,桌椅板凳床這些不說,什麼水桶、掃帚、鐵鍬、背簍、籃子、筐子,都齊全,廚房還配著一整套的餐具。
盧栩瞧著餐具有些舊了,有的碗都有豁口了,打算明天趕早去早市上挑挑,聽房牙子說他們附近的早市什麼都賣,肉、菜、豆腐、日用、雜貨,都能買全。
盧栩打水回來,先燒熱水洗抹布把臥室的家具擦洗干凈,三間臥室,他和顏君齊住一間,盧舟住一間,另外挨著廚房那間,他打算改成浴室。
盧舟將騾子牽到馬廄,將他們僅剩的草料都喂了騾子,顏君齊拿著抹布擦洗,盧栩將馬上要用的東西搬出來。
三人收拾了一天,中午、晚上都是在外面小鋪子吃的。
他們帶的錢路上花得差不多了,租宅子不夠付押金,盧栩不想動金子,早上還拿銀票去錢莊兌了銀子。
晚上盧栩點了油燈,每人留五兩零花,剩下的連同銀票,一并交給顏君齊。
“我打水時候隔壁家嬸子說她家能漿洗衣服,先湊合一晚,明天把被褥拆了,還有臟衣服一并抱過去洗。”
“嗯。”
“明天你們倆多睡一會兒,好好休息,早上我去趕早市買些肉菜回來,給你們做點好吃的,早上想吃什麼?”
盧舟:“餛飩。”
盧栩:“行,君齊呢?”
顏君齊:“就餛飩吧。”
盧栩:“好,我再看看有什麼菜。房牙子說附近有幾個讀書人聚會的去處,要不要去看看?”
盧舟很好奇,但他沒說話,而是看顏君齊。
顏君齊:“去看看吧,都是各地的舉人和京中的讀書人,我們也去見識一下。”
盧栩也贊同,“嗯,了解下競爭對手的水平,還有觀陽和京城讀書人的差距。”
顏君齊莞爾。
盧舟充滿期待,他們一路上見到的都是從大岐東北方向各郡趕來的舉人,還沒見過其他地方的,聽說中部三郡和南方九郡文教興盛,臥虎藏龍,和他們隆興郡大大不同。
談起這個,顏君齊也不由嘆息。
不說人才多寡,只看這書鋪,京城隨便一個小鋪子賣的書,在隆興州府都找不齊,就更別提觀陽了。
想當初盧栩還出過寫話本賺錢的主意,這在隆興不行,可在京城卻是可以,京城中隨便一家大些的書局,都有門路能搞私印。
只要出得起錢,還可以自掏腰包搞文集,顏君齊在他們巷子口的小書鋪就發現了好幾套本朝致仕官員自己印的文集。
這在隆興郡、朔州郡,根本想都不敢想。
只書籍的差距,京城和南方各郡就能將隆興等郡遠遠甩開,更別說書院、家學、環境熏陶等等了。
像京中這樣讀書人的聚會,隆興州府偶爾還有,觀陽壓根就沒有。
不交流,怎麼增長見聞呢?
盧栩想,明天開始多走走,有這樣的活動就多多參加,若是有用,他們就在京中多住些日子,哪怕這次考不上,在京中住上兩年再考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