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顏君齊領回房間,盧栩又跑去火炕口添柴,將全家各屋子的火炕檢查一遍,確定都能燒大半夜,才放心離開。
回來時,他端著一盆熱水,拿著毛巾,還有一小盒防凍的油膏。
這是元蔓娘她們冬天繡花時用來護手的,有一點兒茉莉香味兒,盧栩記得胭脂鋪的掌柜說也能抹臉用。
顏君齊坐在床頭看書,更像是緩解此刻的不知所措。
盧栩:“別看了,壞眼睛。”
他將東西放到小桌上,用熱水浸濕毛巾,“躺下我給你敷下眼睛,哭過不擦擦容易凍皴。”
顏君齊難得透出一絲羞赧,“我洗過了。”
盧栩:“冷水?那不是更容易凍?”
他不由分說將顏君齊推床上,“快!”
顏君齊爬起來,將書放回桌上,解扣子脫外衣,脫棉襖。
明明平時也是這樣,可今天莫名就有股子不自在。
偏盧栩還在一旁催個不停,“水要涼了,快!”
顏君齊心一橫,飛快脫衣服鉆進被窩。
他才躺下,盧栩將擰干的熱毛巾糊到他臉上。
顏君齊:“……”
盧哥哥照顧弟弟妹妹很有經驗,動作看似粗魯,但粗中有細,溫熱的毛巾擦拭臉頰,又輕又暖。
盧栩擦完,又重新燙一遍毛巾擰干,疊成兩寸寬的窄條,放到顏君齊眼睛上。
顏君齊眼睛有點兒腫,要不是太晚,他還想去煮個雞蛋給顏君齊滾滾。
待毛巾變涼,盧栩拿開,湊近看看好像也不是太腫。
“我給你抹點油膏,防凍。”
“嗯。”
盧栩打開小盒子,蘸一點雪花膏似的防凍膏點在顏君齊臉頰,用手指慢慢揉開。
很快,手指的溫度將膏體融化,滲透到顏君齊細而薄的皮膚里,好像他在撫摸顏君齊的臉頰似的。
真軟。
男孩子的臉原來也這麼軟。
盧栩滿腦子遐想,又在他眼下揉抹,這里比臉頰還柔軟!
盧栩輕咳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就是怕你凍傷。”
顏君齊睜開眼,眨動的睫毛碰到盧栩指尖,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盧栩人都輕顫了下。
顏君齊雙眸清澈:“我幫你抹?”
“不、不用!”盧栩放下油膏,將毛巾扔回盆里浸熱擰干,胡亂在自己臉上揉搓兩下,蘸點油膏在自己臉上胡亂一搓,完事。
手法跟搓面似的,和剛剛的溫柔小心全然不同。
盧栩將油膏盒子放到一邊,呼一口吹滅油燈,“明天還得早起讀書呢,睡覺!”
房中漆黑一片,盧栩在烏漆嘛黑中匆匆寬衣解帶鉆進被窩,翻身給顏君齊一個背影,以示他要睡覺的決心。
顏君齊輕笑。
他往盧栩這邊擠了擠,閉上眼睛安靜睡覺。
寂靜的夜里,兩人都一動不動,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和自己撲通撲通擂鼓似的心跳。
好一陣,興許已經是下半夜,房中呼吸聲漸漸平穩,盧栩輕輕睜開眼,豎起耳朵聽了一會,生怕他睜眼的那麼點兒動靜會把顏君齊吵醒。
確定房間內還是那麼安靜,顏君齊沒醒,他才小心翼翼轉過身來。
眼睛已經漸漸適應黑暗,他在昏暗中能看清顏君齊朦朧的影子。
君齊睡覺很老實,睡時什麼樣,睡醒什麼樣,盧栩閉著眼都知道他現在手在哪里,腳在哪里。
盧栩滿心的鼓動,猶豫半晌,手指輕輕探向顏君齊被窩,從被子下摸到顏君齊的指尖。
熟睡的顏君齊睫毛顫了顫,盧栩嚇得不敢動。
見顏君齊皺皺眉又沒動靜了,他忍笑捏了捏顏君齊手指。
暖的。
盧栩放心了,他團著被子整個往顏君齊那邊湊湊,給顏君齊掖掖被被角,虛虛在被下抓住顏君齊的手,閉眼睡覺。
反正他睡覺不老實,睡著后會往哪邊滾他哪知道。夢里的盧栩干什麼,和清醒的盧栩有什麼關系!
第二天,盧栩起晚了。
北行連日的辛苦疲憊,加上昨天心情大起大落,他睡得香甜,連顏君齊什麼時候起床走的他都不知道。
元蔓娘他們知道他累,也沒打擾他。
直到都日上三竿了,盧栩還沒動靜,盧文受不來砸門了。
“大哥!不是說今天去看鋪子嗎?我給你一刻鐘,再不起來我就進去掀你被子!”
盧栩睡得正香,突然被驚醒,人還有點發怔,晃了一會兒神才想起來,他已經回觀陽,回家了。
盧栩打個哈欠。
覺得半邊身子有點重,一看,原來是顏君齊沒疊被子,將被子搭在他身上了。
盧栩半夜探出去的爪子還蓋在顏君齊的被子下。
盧栩往顏君齊睡的位置滾了滾,想到昨晚鬧的烏龍和表白,不由地傻笑。
偏偏外頭有個煞風景的,哐哐砸門。
“大哥你起來了嗎?再不起就該吃午飯了!”
盧栩哀嘆,兄弟多了都是債!
他慢吞吞爬起來,“起了起了。”
家里已經沒人了,連盧銳都被元蔓娘帶去鋪子里玩兒了。
盧栩洗漱收拾完,和盧文去看他精挑細選的鋪面。
兄弟倆選來選去,最后看中的還是原本賭坊的位置。
原因無他,離食鋪近,方便!
這鋪子也是坎坷,從宋六進大牢到現在,已經易手過三次,先后開過瓷器鋪,鞋鋪,當鋪,但生意都不好。
盧文早看上這兒,為了壓價天天說這鋪子風水不好,慢慢的竟然有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