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糖還是臘月從自己零食里分給他的。
混了點兒果汁的糖塊,除了甜味兒還帶有一點兒酸,吃起來很爽口,顏色又好看,小孩們都愛吃。
盧栩路上自己吃加看到小孩就分,已經快分完了。
那兩個小孩靦腆地看著他,接過去塞進嘴里,很快就朝他笑起來。
盧栩見沒幾塊兒了,把剩下的糖全給了他們,“拿去吃吧。”
兩個小孩接過去,噔噔噔跑了。
做飯的男人瞧見,邊往火里添柴,邊高聲喊道:“叫你娘把腌的肉拿出來。”
片刻后,小孩拉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出來,手里端著一個陶盆,里面放著一大塊兒帶骨的肉。
看面相應該是兩個孩子的娘,她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裳,像是男款改的,褲子上打了不少補丁,圓臉上也是和孩子同款的害羞。
見她出來了,正幫忙做飯的男人招呼道:“看看家里有多少碗筷。”
女人點頭。
男人靦腆道:“我老婆。”
在場全是男人,別人也不大好接話,就盧栩厚臉沒皮順嘴道:“很般配!”
夫妻倆都是圓臉,瞧著超有夫妻相。
他說罷,男主人臉竟然紅了紅,低頭笑起來。
吃飯時盧栩給兩個孩子一人撈了一碗米飯,他們也吃了這家的腌肉。
兩個孩子頭一次吃米飯,端著碗也不吃菜,一口口吃米就吃得噴香。
盧栩瞧著有點兒心酸,給他們夾肉。
這肉他也嘗不出是什麼肉,反正相當鍛煉牙口。
盧栩嚼啊嚼,嚼得腮幫子都要酸了才能嚼爛,再看梁山寶,一口又一口,飛快就咽下去了。
盧栩腹誹,你們山民是不是各個牙口倍棒,吃啥啥香?難怪體力這麼好。
一頓飯吃完,兩邊關系和緩,村里小孩也跑出來圍著騾子轉,還有小孩拽草喂騾子,草被騾子咬住,他們又嚇得大呼小叫,又跳又笑的。
雨停后,他們掀開遮雨布抖水,山民見他們車上有油鹽布匹還有各種生活品,便問他們賣不賣。
若在平地,盧栩大概會嫌來回裝卸車麻煩,不過在這樣的山里,他也知道他們下山不易,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去過一趟縣城,沒見過鮮亮的畫布,大人孩子都灰撲撲的。
盧栩笑道:“賣,誰家還有肉干或者別的,換也行。”
三十戶人家,整個村子也買不了多少東西,但是這麼多車供他們挑選,全村人都過年似的。
他們離鎮子遠,他們鎮又離崇寧縣城遠,鎮上賣的東西還沒盧栩帶的東西齊全,原本不好意思出來的女性全出來挑針線,拿她們織的素麻布和盧栩換花布,拿家里做的咸肉肉干和盧栩換麥子換稻米換糖。
反正一時也走不了,盧栩也不嫌麻煩,樂呵呵地和他們換,不止這些,盧栩還換了不少藥草。
“你到了縣城找個藥鋪賣掉,不會虧的。”村里的里正用藥草換了他一罐鹽,怕盧栩覺得虧,一樣一樣跟盧栩說這是什麼藥,那是什麼草。
盧栩哪記得住?
根本聽都沒聽過。
對方就是混了草進來他也不知道。
不過這位里正瞧著也靠譜厚道,八成也不會騙他,盧栩也沒仔細記,拿油紙包好了,就一并收到車里了。
他從觀陽出來時也買了不少藥草,梁山寶說北邊缺藥,到時候一并拿給軍醫瞧瞧能不能用得到吧。
第二天,他們原路返回,村子派了兩個年輕人給他們帶路,把他們引到山下的小路。
引路的山民言簡意賅地指路:“你們就順著這條小路,遇到岔路就往北,不用上山,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出去了。”
盧栩看著眼前除了樹枝就是樹枝,和別處根本看不出一文錢差別的小道,迷茫道:“確定是這條路,不是那個?”
山民很肯定:“那個出不去,往那兒走就越走越遠了。”
盧栩:“我下次來還能找對路麼?”
山民:“好認的,你記住那個山頭,形狀像猴子抱桃那個。”
盧栩:“那個?”
山民:“對對對,就是那個,一看到那個猴子山,就找到路了。”
盧栩:“……”
那個是哪個?哪個也不像猴子抱桃啊!
這比看星星腦補星座還難好麼?
他還是自力更生,放過自己的眼睛和腦子,搞點簡單粗暴的吧。
盧栩叫人砍樹枝,拿上錘子叮叮咣咣在樹上做了一個指路標。
他從包袱里掏硯臺和墨條,開始磨墨,在路牌上端端正正寫上“往崇寧縣城方向”。
寫完,他還叫人一起撿石頭,用整齊的小石塊擺了個箭頭形狀,“行了,這樣就認不錯了。”
看樹枝就能辨清方向的山民:“……”
行吧,你們觀陽人花樣真多。
第132章 劫道
他們在小道走了三天才從山谷里走出來。
小道路窄,有些實在過不了車的地方,他們還要從一旁搬石頭挖土墊路,或是砍掉道旁的小樹。
盧栩想起他最初一個人推車走山路去觀陽賣田螺的時候,也是時不時搬石頭鋪路,出門前,四叔他們已經在籌劃將那條老山路修一修,哪怕還是只能通獨輪推車,等秋季柿子、核桃和栗子熟了,也能運到縣城賣一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