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遠的路,送什麼都沉,還是給銀子吧,他們回去想喝酒買酒,想吃肉買肉。
分別后,他們繼續北行。
崇寧縣的山比文丘縣更陡峭,路也更難行。
在文丘他們平均兩天能在一個村子借宿,到了崇寧,幾乎就是風餐露宿了。
走到第三天,天上烏云聚集開始下雨,他們又正好走在山路上,一路都膽戰心驚。
這時候梁山寶這山民出身就成了優勢,隊伍中解甲老兵們的素質也顯現出來,尤其是那些在戰場混跡久的,無論多難走的路都走得穩穩當當。
其他人只要管好自己,他們還要管著貨。
盡管做了萬全準備,他們還是損失了半車貨。
看眼板車輪子壞掉,半車糧食掉出來,他們重新裝上車,糧食也濕了。
雨勢越來越大,盧栩怕再這樣下去會遇到山洪,讓隊伍在稍寬敞的地方停下躲雨,由梁山寶和大個子去前面探探路。
隊尾的幾人趁機修壞了的板車。
見三個負責那輛車的伙計都哭喪著臉,盧栩安慰道:“咱們運氣好,要是掉下去的是酒就沒得救了,糧食咱們還能吃嘛!今天晚上就吃掉。”
那三人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要是雜糧還罷了,那車可是米!越往北越金貴的米!把他們三人全部工錢加起來也不夠賠的。
雨一下大半日,泥濘的山路都被雨水沖刷露出了石頭,他們等了快三個時辰,梁山寶和大個子回來了,“前面有個村子,同意讓咱們在那邊借宿。”
盧栩:“路還通嗎?”
梁山寶:“有一段不好走,能過去。”
盧栩:“好,趁著雨勢小,咱們趕緊走。
”
到了梁山寶說的地方,天已經黑透了。
所有人無一幸免,全淋成了落湯雞。
梁山寶說的村子是個小山村,村子里總共就三十多戶,一看他們這麼多人,嚇得都不敢出來了。
盧栩收拾收拾,和梁山寶去敲門。
他們總得借點干柴生火做飯,熬點姜湯。
這晚他們沒能住到屋子里,山村不大,房屋都小,人家也不敢借給他們。
他們收拾一番,在村口找了處平坦地方搭帳篷。
盧栩先熬了幾鍋姜湯,開始煮米粥。
天氣不好,夜里也飄著零星的雨,他們在雨里吃了晚飯,穿著蓑衣檢查車上的貨物。
好在盧栩準備充足,布匹糧食又是重點防護,都沒怎麼淋濕。
盧慶將隊伍分了幾班,輪班看管車馬,其他人睡覺。
第二天雨還沒停,盧栩沒急著趕路,在村子里又休息一天。
第二天村民總算是愿意出來了,他們占著不走,人家不能不出來照顧田地。
相互間有些警惕地防備著,年邁的里正領著兩個人過來問他們打算去哪兒,什麼時候走。
這明顯的趕人意圖弄得大伙有些尷尬。
盧栩混不在意,沒聽懂似的掏錢給里正:“我們借住這兩天,還有用了些干柴,這些錢夠嗎?”
里正搖頭:“不用了,在山里這些不值錢。”
盧栩:“那我方便買些菜嗎,我瞧前面有一片菜園子。”
里正不語。
盧栩:“大伯,總不好叫我們冒雨走吧,前面的山路能過車嗎?好不好走?沒泥石流吧?你看我又是人又是車的,萬一摔了損失大了,不然雨停我們再走吧,我車上有酒,我再炒兩個菜,大伙兒一起吃點喝點你看怎麼樣?”
眾人:“……”
人家避世而居的山民沒見過這麼話多的,幾次有話想說都沒逮著機會。
等他說完了,里正才問:“你們是哪兒來的,怎麼走這兒來了?”
盧栩又是一頓噼里啪啦。
雙方口音已經有些區別了,他說話又快,人家等他說完要想一想才能消化完,等他再說完,三人低聲交流一番,恍然大悟,然后十分肯定道:“你們走錯路了,要往縣城去,山下有條小路能走,不用上山。”
盧栩:“……啊?”
他猛轉頭看梁山寶他們。
他沒走過,梁山寶他們可是走過這兒的!
梁山寶也茫然:“我們冬天走的就是這條路呀。”
那名里正搖頭:“不是不是,你們要是走了山路,是從前面那個山翻的。”
他指著遠處一座山峰,眾人又是一陣茫然。
隨后,雙方比劃怎麼過路,相互說得十分賣力,就是盧栩這邊誰也沒太聽懂到底該怎麼走。
雨霧蒙蒙遮蔽視線,指路的想給他們指哪條山都指不清楚。
盧栩:“說得我嘴都干了,我看要不咱們做飯,邊吃邊說吧?”
山民也說累了,竟然沒反對,還主動帶領他們去自家廚房。
盧栩讓人扛了半袋米過去,這大手筆把兩個山民驚了一跳。
他們語氣中不禁有些嫉妒:“米?你們平日都吃米麼?”
負責做飯的人也一陣苦笑:“哪能呢!這原本是東家要賣的,路上翻了車,米濕了,東家讓吃了算了。你們這兒不能種稻子吧?”
山民搖頭:“山上種不了,崇寧水田少,下面種稻米的也很少。”
說著說著,他們邊做飯邊聊起莊稼,談起觀陽和崇寧的不同來。
做到一半,盧栩溜達過來看飯菜,瞧見有兩個小孩躲在門口偷看,他從口袋里翻出一個油紙包,蹲下給他們分糖,“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