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昨晚還嫌棄文貞笨,一早就牽著文貞的手慢慢往村里挪了。
顏君齊提著燈籠,站到盧栩一旁,前排文貞、臘月跟小企鵝似的搖來搖去。
盧栩看得直好笑。
他從鎮上買的五盞燈籠,他家、二叔、三叔、四叔一家一盞,還有一個給了顏君齊,這會兒兩盞湊過來,照明正好。
路上人越來越多,都是挨家挨戶拜年的,許多人縮著膀子恨不得頭都縮進棉襖里,瞧一瞧,都是一膝蓋的土,小孩比大人興奮,這時候到哪家也能得點零嘴兒,條件好的還會給他們壓歲錢。
小孩尤其愛去里正家,里正過年挨個發錢,哪怕外姓外族的小孩,也給孩子塞一兩個銅錢。
他們還沒走到四叔家,已經有好幾波小孩問盧舟和臘月去不去里正家拜年了。
盧栩很高興弟弟妹妹的好人緣,童年有小伙伴多好:“你們先去吧,一會兒我們就去。”
有小姑娘問:“臘月,一會兒我能去你家玩兒嗎?”
臘月:“好呀,不過要下午來,中午我要在爺爺家吃飯。”
小姑娘被她娘牽著走了,邊走還邊和臘月招手:“好!我們玩兒過家家!”
文貞問:“我也能去嗎?”
臘月:“可以,不過你要當來買糖吃的小娃娃。”
文貞毫不猶豫:“好!”
他們玩過家家最常見的內容就是娶媳婦、逛雜貨鋪,逛雜貨鋪還十分逼真,商品都對著盧爺爺的鋪子來,盧家賣什麼,他們就賣什麼,只不過用樹葉石塊當錢,泥巴、雪、木頭、石頭等等當商品,經常發生一塊石頭一會兒是雞蛋,一會兒是糖,一會兒是銀子的混亂局面。
這時候就需要記性好的大孩子來主持大局,從前盧文最愛干這個,后面他忙真生意了,就輪到幾個靠譜的小姑娘,而文貞這樣的小蘿卜頭,就只能指哪打哪,常常擔任沒人愿意演的角色,要麼是娶媳婦故事里總是哭的孩子,要麼是雜貨鋪的小客人,至今沒能晉升成新郎或是雜貨鋪里賣貨的老板。
三叔三嬸也帶著盧輝盧文他們到了,小雨小滿今天也是一身新衣服新鞋,布是三嬸從縣里帶回來的,三家分別給小女兒做了花棉襖,臘月一到,三個小姐妹你看看我,我摸摸你,牽著手蹦蹦跳跳玩。
小夏和寒露是大孩子了,穿的是茜草色的新棉衣,料子和花紋都是她們自己拿工錢到布店選的,她們還偷偷跑到縣里的成衣店看店里師傅是怎麼做衣服的,學著店里,袖口領口都做了反色。
寒露還偷偷買了胭脂,拉著小夏去她屋里抹胭脂。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是豆蔻年華,怎麼穿都可愛好看。
盧栩不吝贊賞,還道可惜了不會畫畫,不然把她們倆畫下來,兩個小姑娘原本正被哥哥弟弟嘲笑涂妝抹粉,正在不好意思,盧栩一來,這一通夸,給她們倆夸得心花怒放。
寒露不想著要不要去洗掉胭脂了,挺胸抬頭懟盧軒:“你自己聽聽,大哥是怎麼說話的,你是怎麼說話的,就你那張破嘴,還想做買賣!”
盧軒要和她掰扯,被盧栩拽去給爺爺拜年。
他這好強的倒霉弟弟哦,直男審美有什麼資格打擊剛開始愛美的妹妹!沒眼力!
盧軒:“你瞧她臉跟猴屁股似的……”
盧栩:“哪有那麼夸張,臉色紅潤點顯健康!你嫌這個顏色不好,自己賺錢給她買個好的不行了嗎?就你話多!”
他邊走邊跟盧軒嘀咕,一個完整的化妝流程應該怎麼樣怎麼樣,盧軒越聽越震驚。
“珍珠?蜂蜜?敷臉?”
盧栩:“你以為呢,最不濟也得用點黃瓜片吧。人家化妝這個粉那個粉的,十幾、幾十種,你連根眉筆都沒給寒露買過,還敢嫌棄人家胭脂不好看,又沒花家里的錢。”
盧栩看看小夏頭上戴的絹花,繼續刺道:“小文還知道給小夏買個頭花呢。”
被大哥用“你還不如盧文”的眼神瞧著,盧軒挺委屈,主要是,他們家寒露從小就跟個野小子似的,小時候爬樹比他還快,會喜歡這些?
他忍不住瞧一眼,又瞧一眼,見三個小的都圍著寒露要涂胭脂,寒露一個個給她們涂,眼睛都亮亮的,忽然發覺,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個大姑娘了。
臘月第一個涂好,歡歡喜喜跑去給娘看,給哥哥看,給爺爺奶奶看。
盧爺爺也道:“我瞧著好看。”
盧奶奶我說:“就是,這胭脂顏色多好看,咱們家丫頭白,涂胭脂都好看。”
盧軒的審美地位被爺爺奶奶親自否定,寒露更眉飛色舞了。
見盧軒看她,寒露下意識一縮脖子,“看什麼看?”
盧軒懶得搭理她。
到了拜年環節,兒孫兩代除了盧銳姿勢不對,全齊齊給盧爺爺盧奶奶拜年,再換孫輩給元蔓娘,二叔,三叔三嬸,四叔四嬸他們拜年。
今年家里賺錢,壓歲錢都比平時給得多,一圈拜下來,小荷包都鼓鼓的,二叔給得尤其多。
家長們給完了,寒露還惦記盧栩說過要給她發紅包,不時瞧瞧盧栩,對他鼓囊囊的衣服望眼欲穿——懷里不正常鼓起來那塊,肯定裝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