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家馬家,朝代都換了,還稱霸觀陽呢,憑什麼?不就是家里人多田更多麼?
“咱們家就這麼點兒人,現在的田都種不過來了,再買了田怎麼辦?所以啊……”盧栩拍拍牛,“人要善于借助外力和工具。等過一陣子牛便宜點兒了,我再買兩頭,到時候你和三叔、四叔一人一頭!”
他鄭重把韁繩塞給盧輝,“賺錢靠我、小軒和小文,讀書靠小舟,種田養牛就靠你了!”
盧輝接過韁繩,好像接過的是什麼家族未來重擔,責任感油然而生,原地拔起八丈高。就像他當日到朔州第一次登上城墻,聽將軍訓話。
大岐的江山在他們每個人腳下。
他們家的未來在每一個成員手中。
盧輝握緊了韁繩,滿腔熱血滾滾翻騰,覺得他大哥形象無比高大,從來沒懷疑過他大哥其實只是個熱血中二病。
三叔、四叔還能說什麼?
盧栩的規劃里,除了放牛,壓根就沒他們倆什麼事兒。
反正買也買了,有牛是個高興事,盧栩沒想著分家,他們當叔叔的自然也沒有一定要把賬算得清清楚楚。
自己心頭有本賬就行了,誰要打擊滿腔少年義氣的晚輩呢?
三叔和四叔搭牛棚去了,盧輝拴好牛,笑成一朵花,領著弟弟妹妹去割草。
這會兒草都黃了,能收一點兒是一點兒,等下雪了,就要喂牛吃稻草麥秸稈了,多虧他們家田多,這些留的也多。
安排好牛,盧栩又坐船往縣城跑。
盧文還在鋪子,新學徒到了他也還沒安置呢。
不過這次上船,船上又多了幾人,里正家大兒子和村里幾個富裕人家也想到縣里看看牛。
同行在船上,他們打聽什麼盧栩自然知無不言,一路把他們送到牛市才走。
幾人看盧栩的背影心情說不出的微妙,羨慕啊……
看人家盧有,啥都沒干侄子就給買牛。
看人家盧余,啥都沒干侄子就給開雜貨鋪。
再看看他們……
還努力給兒孫掙錢花呢。
盧栩的教學大業趕在下雪前突破隆興郡,招來了附近郡縣的餐館。
這年代出門不易,尤其是跨了州郡,需要路引不說,路上也沒什麼正經的旅店客棧,許多人出門也只能走到哪兒找個人家借宿,沒趕上就得住在荒山野嶺。
尤其他們這會兒還沒什麼牲口,馬沒有,騾子不多,大多人出門全靠腳。
跨州郡過來,都是下了決心的。
盧栩自然是熱情招待,対他的合作伙伴們也十分的滿意——
這麼遠過來,想必是他們鄰近的縣里酒樓守約,沒有把菜譜外傳。
這年代的人,普遍還是守信啊……
盧栩默默想著,把人安排到譚石頭那兒暫住幾天。
如今原本裘家的人不少已經攢了錢,能從山上把親人接下來了。
接了親人的自然不好再和他們擠在一起,要麼兩三家在縣城租個小院子,要麼到縣城附近的村子租個院子。
從前他們一起住的大院空了大半,被收拾出來當雜貨鋪倉庫用著,就譚石頭和梁山寶,錢攢夠了也不往外搬,一直在等著裘虎他們回來。
只是又大半個月過去,回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每次有誰回來,都能轟動縣城一整天——
這些可都是外出好幾年無音信,家里以為早就死在外面的人。
就這樣,距離上次有人回來也過了十多天了。
盧栩托羅慎幫著打聽,托各地酒樓的人幫忙打聽,也只打聽到裘虎是隨著主力軍往西去了。
決戰時朔州北邊的部族投降快,西邊卻是打了好幾場硬仗,后來回來的卸甲兵,許多人身上都帶著傷殘。
十一月中,觀陽城下起了大雪,趁河沒凍上,不少人都跑到縣里賣貨、采購。
觀陽大街小巷到處是賣柴的、賣干菜、賣農副的,還有些存了精糧的農戶這會兒也背著米面進城賣了。賣了這些,再去鋪子里買油鹽醬醋糖和各種各樣的日用雜貨。
等河一凍上,河路不通,他們就真的要徹底貓冬,等待過年了。
觀陽聯盟往各村雜貨鋪送貨的小船也是從早到晚忙碌著,一船船貨大量地進出,碼頭比平時都要忙碌許多。
性子急的已經開始辦年貨。
冬天路難走,盧栩也送走了最后一批學菜的學徒,什麼都等年后再說吧。
盧栩煮好麻辣燙,從鋪子出來,凍得哆哆嗦嗦和譚石頭商量什麼時候停船。
“等河徹底凍上吧。”譚石頭在碼頭凍得哆哆嗦嗦的,還堅持給人殺魚切魚。
盧栩讓他挪到城里鋪子去,可鋪子地方不夠,不點火盆也不怎麼暖和,譚石頭沒去。
他不時搓搓手跺跺腳,“我聽說昨天北邊村子里又從西邊回來一個,你說虎哥他們是不是也是受傷耽擱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盧栩點頭:“說不定虎哥他們跟著大將軍到京城領賞去了。”
他們倆嘿嘿笑著,心情卻一樣沉重地往西邊眺望著。
隔著千重山,萬道壑,不知裘虎他們到底怎樣了。
就在他們準備破冰的大錘時,千里外的京中因為如何安置降兵、俘虜,如何填補北方諸郡的人口吵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