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您放心!”
他把縣令大人借的書給濕了,哪兒還敢往縣令跟前湊?
羅慎領人走了,盧栩才去裘家魚攤邊推他的小車,一過去,先看見魚攤后坐姿挺拔,虎背熊腰,劍眉星目,卻目光沉凝的年輕人。
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粗麻布衣,腳踩草鞋,也掩不住一身的豪邁氣概。
尤其是那身材,從衣服下清晰可見的肌肉塊讓盧栩眼饞又羨慕。
盧栩眼睛亮晶晶,“您就是裘爺吧!”
裘虎正修攤子上剛剛打壞的板凳,聞聲爽朗地笑起來,“自己人不客氣,你要是不嫌棄,跟石頭一樣喊我虎哥就成。”
盧栩從善如流:“虎哥。”
他顛顛湊過去,“您還會修這個?”
裘虎:“這有什麼,我還會編草鞋,縫衣服。”
盧栩夸贊道:“這才是真男子漢!”
裘虎朗聲笑起來,“他們都跟我說你聰明能干,最會說話,今天一看,果然如此,不,不止如此,沒想到盧兄弟你身手也不錯。”
盧栩:“和咱們兄弟比那肯定不行,揍個把宋六那樣的繡花枕頭不在話下。”
裘虎笑得更暢快。
盧栩秀起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還要多謝他,讓我天天翻山越嶺走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才是真實力,他天天坐在賭場吃喝嫖賭怎麼和我比。”
他又笑起來,“要是遇到虎哥你,我肯定先認輸了。說來還多謝虎哥和兄弟們,我今天才敢狐假虎威收拾宋六,好好出了一口惡氣。”
裘虎:“今日沒我,我看你也能治得了他。”
盧栩:“我?我要是自己能治他,還用忍這麼久?不瞞您,我都走壞十多雙鞋了!”
裘虎:“不是有羅爺給你撐腰?”
盧栩:“羅大哥?”
他心里轉一圈,果然匪怕官,裘虎也是忌憚羅慎的。
他坦然解釋:“羅大哥自然不必說,仗義,威武,可憐我養家不易,總照顧我,但他要顧慮的事那麼多,哪能總麻煩他?”
他簡短地把和羅慎怎麼認識的說了一遍,委婉表達,他和羅慎其實非親非故,羅慎也不是他靠山,他還是小可憐一個,需要抱裘虎大腿。
裘虎沒那麼多心眼,聽他說完,也是唏噓,“不想你小小年紀就要養家了。”
他長嘆口氣,“我不會說話,你別介意。”
盧栩:“不會,雖然我爹不在了,但家中和睦,弟妹可愛,我甘之如飴,不覺得辛苦。”
裘虎對他更贊賞了幾分,“不錯,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盧栩嘿笑。
他想了想,還是道:“虎哥,今天的事,我怕船幫不會善罷甘休,會牽連了各位。”
裘虎:“早晚的事。沒你這檔事,我和船幫早晚也有這麼一天。”
他抿嘴沉默一會兒,臉上浮現一絲愁容。
裘虎放下修好的板凳,拍腿道:“我裘虎沒有本事,也無意與誰爭斗,只想兄弟們跟我下山,我就要在山下給他們找口飯吃。船幫比我們不過是多占了些地利,行事刻薄狠辣,見不得我勢大,如今客氣,不過是宋大宋二在州府用人,帶走了船幫的得力骨干,宋三不得不用我們兄弟。”
“即便用得著我,他還是挑三揀四,我的兄弟們在船幫干的也是最辛苦的活,拿的是最少的錢。如今他倒賣糧食,在外搶生意,更把我的兄弟們當打手用。”
裘虎捏著木頭,怒火難消。
“怪我,沒有什麼謀生的本事,空有一身傻力氣,兄弟們也只能跟著我賣苦力。
”
盧栩低聲道:“既然如此,虎哥為什麼不趁著宋三不在,船幫勢弱,抄了船幫的底?”
裘虎不解地看他。
盧栩自認知道裘虎和他說這番話,有想要他幫忙出主意的意思。
他搬著板凳,往裘虎旁邊湊近了些,“我幫您屢屢,如今您手上有人,有船,有貨,兄弟們還能吃苦,那干嘛不從縣城進了貨,到觀陽下的村子里賣呢?”
裘虎:“這能行?”
盧栩:“怎麼不行?您恐怕不知道,宋家最早就是這麼起家的。”
裘虎:“我聽說過,不過現在都是與船幫合作的貨商……”
盧栩:“那些貨商就在鎮上賣,根本不進沒碼頭的村。”
裘虎點點頭,“只是,不怕你笑話,我的兄弟們都不擅賣貨。”
盧栩:“那有什麼,我教他們些詞,他們照著背就是了。”
裘虎震驚,還能這樣?
盧栩:“只要便宜,總會有人買的,日子久了,都混熟了,哪還有什麼會不會做生意,誰實誠,誰奸猾,大伙心里都清楚。左右船去收魚時是空的,先把貨送到碼頭,再去收魚,也不耽誤。”
裘虎點頭。
盧栩:“一開始不必多大規模,漁船足矣,就運些針線油鹽,粗細布料,農具雜貨,還能從村里收些雞蛋菜蔬,即使不賣,也比在縣里買便宜。”
裘虎再點頭。
盧栩和他嘀嘀咕咕,推薦起裘虎在各鎮上租個小院,一個小院住兩三人,平時就卸貨放貨,也做上幾個小推車,推著東西到村里去賣。等混熟了,再在鎮上開店。從村里收菜收蛋收糧食,貨源穩了,再在縣里開個小雜貨店,連同干貨、山果一起賣。
若嫌自己賣貨麻煩,還可以在村里找個人家幫他們賣貨收貨,他們管供貨到家。
“村里人一時怕沒許多本金,一開始由咱們承擔成本,每日賺了錢,除本錢,至少要交咱們一半利潤,這樣日日循環,彼此也能加深信任,直到他們還完本錢,有了積攢,咱們就不再賒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