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千秋千嬌百寵地長大。
是的,夢魘的機制,使他深信不疑自己的身份。
他往日雖然面上不顯,可心里著實羨慕他這位小師弟。
小師弟的天資雖不如他,可架不住師尊疼他、愛他。
比起這些,天資又算得了什麼呢?
自他重回宗門起,他便暗自艷羨小師弟。
直到如今,他終于成為了“小師弟”。
他即便身在夢魘,意識不清,卻也由衷地感到開心。
這樣...師尊就能像愛小師弟那樣愛他了吧?
他滿心歡喜,可...
師尊對他似乎仍舊疏遠。
他能感受的到。
師尊為此,還閉了關。
受夢魘的影響,他完全以為自己是“小師弟”,滿腹的委屈無處安放,盡管這樣,他仍舊要安慰自己,師尊就是如師伯所說的那樣,悟道閉關。
師尊這一閉關就是數月。
數月后,皇宮來了個“皇子”,那皇子與同齡小孩相比,瘦地都不像一個年紀段的模樣。
看著不太像話本中錦衣玉食的皇子。
那日,那瘦的不成樣子的皇子來時,他遠遠地偷瞄了一眼。
那皇子孱弱,走幾步路都要喘上一喘,倒難為他在數九寒冬里,一步一步從求仙道走到正門。
因著是凡人之軀,那皇子全然沒有發現他的偷窺,反而十分乖巧地跟著帶路弟子去了常青閣。
他對這遠道而來的皇子好奇,便去問門中弟子。
門中弟子回他,那是七皇子殿下,過來是為國祈福。
他懵懂地點頭,在他的“記憶”中,他無父無母,自被師尊撿回宗門,也未曾下山歷練,對外界更是一無所知,于是,他對這個從人世而來的七皇子更加好奇了。
當夜,他便暢想要如何接近七皇子才好。
結果第二日,閉關數月的師尊就毫無征兆地出了關,出了關,就直接帶著他,去見了掌門師伯。
就在他以為師尊與掌門師伯有要事商議時,掌門師伯就帶著他們徑自去了藏經閣。
藏經閣內,七皇子見著他們,便乖順地迎了上來。
他躲在師尊身后,怯生生地看著七皇子。
他想伸手去牽師尊的衣角,師尊卻沒給他機會。
不僅如此,師尊還當著他的面,說要將七皇子帶在身邊。
還將七皇子...抱了起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心中的委屈簡直無處安放。
他紅著眼,想讓師尊哄哄他。
只要師尊哄他一兩句就好,他會原諒師尊的...
他很好哄的...
可是師尊抱著七皇子再也沒有看過他。
他內心好像有什麼碎了。
但隨即,他又開始自欺欺人。
師尊他只是看七皇子可憐!才會對七皇子這樣!
對!師尊最喜歡他了,怎麼舍得天天冷落他呢?!
他只能用這些話欺騙自己,騙著騙著,好似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在夜晚來臨時,他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師尊的懷抱。
他從小到大,一直是被師尊抱在懷里,哄著才能睡著的。
師尊閉關了數月,他也咬牙忍了數月,現下他終于等到師尊出關,自然是期待著師尊熟悉的懷抱。
可師尊卻將這懷抱也給了旁人。
還給了個相見不過幾面的旁人!
此刻,他終于再也忍不了了!
可面對師尊冷漠無情的質問,看著師尊視若無睹地擁著旁人入眠,他卻喪失了質問的勇氣。
在這種刺/激之下,他無端想起了些什麼。
那些清晰或不清晰的片段不斷刺/激著他的腦子。
那些辛辣的話語以及切身的體悟,不斷在腦中閃現。
他頭疼欲裂,努力想把這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甩出去,可那些記憶就像生了根一樣,牢牢盤踞在他的大腦。
那些記憶是什麼...?
那不是他的記憶...
出去!出去!
他掙扎了許久,才終于沉沉睡去。
他以為這些折磨已經是最終的折磨了。
殊不知,第二日,師尊待他,仍是那副漠然的作態。
他再也忍不了了。
那些在他腦中扎根了的記憶迅速地長成了參天大樹,他想不回憶,都已經不行。
回憶迅速將他裹挾。
此刻,他才終于想起來了。
原來,他不是什麼“小師弟”。
他才是七皇子啊。
原來那個死了娘、沒爹疼、又被兄弟姊妹欺凌、食不果腹的七皇子就是他啊...
原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他的黃粱一夢罷了...
他一清醒,夢境便開始崩塌。
識海中,幾人面面相覷。
另一個“他”甫一見到師尊,便開始發瘋。
為了威脅師尊,甚至把他當做人質。
他像只掐住脖子的雞,在半空中掙扎不斷。
他努力地呼吸著,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自己可真笨,怎麼會選他呢?在師尊心中,他根本無足輕重。
可師尊卻愿意為了他,與另外一個“他”立下血誓。
血誓生成時,他不由得愣住了。
原來,師尊他是...在意我的...
小師弟想要阻止,奮不顧身地想要上前,他卻出手制止了小師弟。
他現在明白師尊的心了。
師尊他,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仙人。
方才那樣的情況,師尊分明可以犧牲掉他。
可師尊卻并沒有那樣做。
如此,他便了然了。
便也不恨了。
但...小師弟究竟要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