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心底里認為,這是他和解千秋的事,容不得旁人插足。
可如今,為了讓小師弟也露出同那些人一樣的反應,他不得不亮底牌了。
是了。
只要小師弟也是這樣的反應,就足以說明,小師弟同那些人一樣,也不過是惺惺作態的人罷了...!
他滿心期待著,小師弟會露出同那些人一樣的嘴臉。
仿佛這樣做,就能滿足他卑劣的、坑臟的心一樣。
可小師弟被這樣質問,居然沒有怯場,反而與他爭辯了起來。
一條條、一句句,樁樁件件,無一不明,簡直無懈可擊。
他像條被打了七寸的蛇,被狠狠打了痛處,卻只能悶聲吃下這份苦楚。
他不愿承認小師弟對他的剖析,盡管說的很對。
于是,他選擇了——退縮。
對。
就這樣。
不想聽的,只要封閉自己好了。
都是他們的錯。
不是你的錯...
耳邊像有道迷惑心智的聲音在不斷回旋。
他幾乎要被誘惑,聽從。
可最后,小師弟拉了他一把。
小師弟那一拳用盡了全力,他方才被那聲音迷惑,松懈了、并不設防,于是很輕易地被小師弟打了一拳。
這一拳對一名修士而言,其實算不得什麼。
可卻著實將他打醒了。
小師弟用恨鐵不成鋼的神態狠狠教訓著他。
他捂著那高聳的臉頰,頭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這和他想象中的反應并不相同。
想象中,小師弟應當對他深惡痛絕才是。
就算不是深惡痛絕。
也應當不理不睬。
如今這樣,他可著實未能想到。
他就這樣乖乖地被小師弟教訓,有一種別樣的心情在心頭陡然誕生。
小師弟說:“就因為你是我師兄...我才會管你...”
小師弟...承認他是自己的師兄?
還愿意管他...?
他在小師弟的話語中捕捉到了這些字眼。
心中居然有些高興的情緒。
這是不是說明...他也不是無人在意?
小師弟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走了,可小師弟不知道的是,他所說的這些話,將被他記一輩子。
毫不客氣地說,自那日后,小師弟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別樣的地位。
甚至...與解千秋...不相上下。
按照小師弟同他透露的信息,另一個“他”不知何時,便會來此,屆時,那一幕幕血色的記憶將再次重蹈覆轍。
想起他看到的一幕幕。
腦中不斷閃現出,小師弟與解千秋的種種慘狀。
他就坐立不安。
于是發了狠地開始修煉。
短短幾月之間,他進步如鬼神。
他本就有魔族血脈,修起魔來,有先天優勢,很快就到了化神期。
他在修行方面幾乎沒什麼障礙,一年之內從元嬰到化神,平常人恐怕想都不敢想,也望塵莫及。
這興許與小師弟所說的“氣運之子”有關。
他不知是否真與此事有關,但若是真有,也著實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滿心期待著,另一個“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很快到了小師弟與師尊結契的那天,結契進程可以說得上算順利,但事出必有妖。
很快,他就親身領悟了這個道理。
另一個“他”奪了他的舍。
如前世那般,開始想要血濺仙岳宗。
他如困獸般被困入識海,透過心神,他能看到宗門眾人驚惶的神情,小師弟與師尊一如他看到的記憶那般,穿著大婚的喜袍,場景似乎逐漸與記憶相貼合。
他絕望地掙扎著。
難道,要再一次重蹈覆轍嗎?
好不容易,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難道只能任由旁人去摧毀珍視的一切嗎?
他不是氣運之子嗎?
氣運...應當站在他這邊啊!!!
他在識海苦苦掙扎、浮沉。
耳畔傳來聲聲熟悉又撕心裂肺的吶喊。
——“師兄!師兄!”
是小師弟!
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在他身體里流淌,支持著他與另外一個“他”抗爭起來。
“不許你...傷害他...”
“滾出我的身體!!!”
另外一個“他”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掙脫了對他的束縛,一時狼狽地被奪走了身體權。
識海內,另一個“他”倏地出現在他幾丈之遠。
那個“他”目眥欲裂,神色可怖,見著他再次一掌向他面門襲來。
“蠢貨!別壞了我的好事!”
那一掌帶著雷霆萬鈞,他居然閃躲不開,直直受了這一掌,落了下風。
只這一掌,瞬息間,身體的掌控權再次被另一個“他”奪走了,他再次被束縛在了識海,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再次落入他人之手。
番外:段景延(3)
小師弟聲聲撕心的吶喊猶在耳邊,這是他唯一支撐理智的途徑。
他奮力地與另外一個“他”抗爭著。
事實證明,他果真是氣運之子,拼上全力,成功制止了另外一個“他”的暴行。
但另外一個“他”似乎被他的行為所激怒,居然想要以自取滅亡的方式,來懲罰他的反抗。
好在他在之前就在身體下了禁令,只要有人企圖毀壞或者奪取他的肉/身,夢魘便會自動開啟防御裝置,將周遭的一切通通拉入夢魘,與他共眠。
不過夢遖峯魘的代價便是,他自己也不復清醒...
再次從夢境中轉醒,他滿心以為自己就是解千秋手下唯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