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嗎...
這樣的話在唇齒間兜兜轉轉,回圜了許久,都沒能再說出口。
他只覺得甚為惋惜,有些不平罷了。
可思及身旁的小徒弟,他卻猛然又覺自己的失言。
世界之主只覺得有趣,“有什麼說不得的,人死如燈滅,也當要快些接受才不算辜負他的一番好意不是麼?”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不住在祁憶之身上打轉。
祁憶之被看的無處遁形,想爭辯些什麼,又想起前些日子的模樣,實在反駁不了,于是憋屈地梗著脖子。
世界之主將他的種種表現看在眼里,被逗得哈哈大笑。
“男子漢大丈夫,你師尊也是為了你好,這不還有個師尊陪著你嗎?而且這下記憶也齊活了,怎麼就過不下去了呢?”
祁憶之面紅耳赤,委屈巴巴地噘著嘴,心里埋怨地很。
切!
他那是...一時接受不能罷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
誰家好人,死了師尊還能冷靜如雞啊!!
反正!反正他是不能...!
世界之主也曉得得饒人處且饒人,遂扭頭去逗另外一個木頭。
“話糙理不糙,同樣的話也贈給你,他能放心那樣做,也是相信你能給這小家伙一個完美的未來,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期望啊。”
解千秋一聽,又站起了身,再三向他保證,“晚輩定不會辜負他的一番期盼,定會好生對待憶之,若晚輩辜負憶之,晚輩定將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似乎尤嫌不夠,解千秋甚至想咬破手指,當場立個血誓。
祁憶之一看,當場急了,瞬間一蹦三尺高。
他有血誓ptsd!!!
這血誓可不興立啊!
他連忙拉住那只就要立誓的手,“師尊!師尊!!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解千秋卻義憤填膺,渾然不解,“為何?這理當是我該做的。”
祁憶之簡直快服了這個講死理的木頭師尊了,正想要說道兩句,又看見解千秋那張不解的美人臉,正蹙著好看的眉,定定瞧他。
他瞬間什麼話都再說不出來。
吞吞吐吐了好幾遍,才勉強道出一句,“總之!不要那麼做啦!笨師尊!”
解千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被罵,但很聽話地順著小徒弟的力道,放下了手。
世界之主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好笑的場面,一時間也不出聲,邊看,邊喝茶。
遭小徒弟一陣數落,解千秋這才落了座。
世界之主再次把目光看向祁憶之,笑吟吟道,“你又是怎麼打算的?當初書靈應當和你承諾過,若是你想,隨時可以回到現世去,如今本界塵埃落定,你又作何感想?”
祁憶之這才將早就拋之腦后的現世撿了回來。
想起現世種種,一時有些兩難。
現世的親人待他也是真心實意的好,若說真要不顧一切地拋下,也屬實有些不舍。
但凡事都不可能兩全不是麼?
祁憶之面露難色,糾結地思考了起來。
世界之主也不著急,他此番來,給足了他們思考的空間,一是為了有因有果,二是他向來不愛不完美的收尾。
解千秋自然也想起有這麼一茬,看著小徒弟糾結的神情,一時有些緊張。
憶之在現世也有親緣...若憶之當真要選,他、他也能接受...
若當真如此...從此他便一心向道,全心全意只為天下萬靈也可...
只不過...稍微有些難過...
解千秋幾乎設想了這樣的場景,黯然地捏緊了衣袖。
祁憶之卻在此時給出了答案:“這事若想兩全是不可能的,畢竟我又不能分成兩個...”
解千秋幾乎繃不住,心怦怦地跳,愣頭青一樣不敢抬起腦袋。
“可之前書靈跟我說過,現世里會有人頂替我,代替我活下去不是麼?”
解千秋又沒真切做過系統,聞言,倏地懵懵地抬首,連捏著衣袖的手指都停滯住了。
世界之主瞇起眼來看他,手中不知為何多出了一面玉扇慢悠悠地煽動著,“你的意思是?”
“我想好啦...雖然有些對不住爸爸媽媽,但若是我走了,師尊就當真是孤家寡人咯...”
解千秋愣愣地看著他,像還沒反應過來。
“你可想好了,機會是不常有的,我也不是總那麼好心。”
世界之主審視著他,好意提醒到。
“想好啦,前輩...就當我不孝好了...沒能為他二老盡孝。”
世界之主聽罷,倏地收扇,用扇子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想好了,就改不了了!若到時候,你們因著此事鬧得雞飛狗跳,本君可是會惱火的!”
祁憶之重重地點頭,鄭重其事地揚起臉,向他承諾,“那、那我也立個血誓?”
表情之認真,語氣之懇切,句子居然還是疑問句!
世界之主噗地笑出了聲,用扇尖挑起這樣煞有其事的臉,又看了看身旁同樣鄭重其事的某人,霎時感慨:還真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世界之主再次用扇子敲了一下他認真的腦袋,無可奈何地道,“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愛發誓,倒顯得本君咄咄逼人了。
”
“罷了罷了,本君可不做那棒打鴛鴦的棒槌,既然如此,本君便走了。”
世界之主輕輕搖扇,風一樣地消散在原地,只留兩個天生一對的楞頭鵝在原地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