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訕笑,“這件事不是由我決定的。”
這話云里霧里的,“他”不甚明白。
天道卻不肯過多解釋,“總之你應當感到慶幸。”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究竟有何可慶幸的,不過看在天道將憶之送走的份上,“他”也沒再多問。
“現在將時間恢復的話,段景延就會爭奪到身體的掌控權,你只需要,在他面前魂飛魄散即可。”
天道冷漠無情地將事情走向全都定性。
“若有什麼話,就趁現在說了吧。”
“他”已經無所畏懼,可臨了,“他”還是多嘴地問了一句,“...憶之,會被送到哪去?”
天道一愣,顯然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會關心旁人的去向,“他會被隨機送到一個時空,重新生活,到時候關于這里的記憶,將會盡數忘卻。”
“他”聽罷,竟平和地笑了,“...也好。”
“你若做好準備了,便告知我一聲。”
天道對“他”這樣平和的態度感到別扭,打從他成為系統開始,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卻從來沒見過像這樣...
天道一時形容不出來。
天道難得好心,給了“他”時間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可“他”卻已經下定了決心,毫不猶豫地道,“天道前輩,你開始吧。”
天道在系統空間,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神情,不肯放過分毫破綻,可他最終失敗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家伙明顯是個不怕死的神經病。
對神經病,他是害怕的。
但對于不怕死的神經病,他是敬而遠之,且尊重祝福的。
再者,這家伙也沒什麼損失啊...
天道想著來之前,世界之主交代的話,心中一陣嘟囔。
時間就在頃刻間,恢復了運轉。
85、重返歲月(5)
果不其然,段景延的身體控制權在時間恢復運轉時,立馬就被奪走了。
段景延與另一個“段景延”很好分別。
段景延看向“他”時總是謙卑、低垂的,另一個“段景延”則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總透著森森的寒意,以及...那抹不加掩飾的惡意。
段景延的目光很快凝聚,在凝聚的下一秒,他便發覺了不對。
——桌上那甕中的小師弟不見了。
解千秋的靈脈被封,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
又如何在轉瞬間,一下將另一名大活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轉走?
可事實便擺放在他面前——
小師弟,確實不見了。
他料想肯定是解千秋做了什麼。
一種脫離掌控的心慌感在胸腔膨脹,他勉強地撐開一抹笑,笑容顯得很邪氣,“師尊...師弟、去哪了?”
“解千秋”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面前陌生的大弟子,眼里竟是漠然,事已至此,“他”完全不想與他虛與委蛇,于是“他”毫不留情地開口。
“他已經走了。”
“走了...”
段景延的情緒更加不穩,他大口呼吸了一下,顯然也是聯想到了什麼。
他還想問,但“解千秋”根本不給他發問的機會。
就在時間運行的伊始,天道已經為“他”解開被封住的靈脈,現下便是個好機會。
“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念動口訣。
這道口訣放任在整個修真界可謂是耳熟能詳,幾乎每個修身者都對此噤若寒蟬。
“解體咒”一旦念出,渾身的修為將會在頃刻之間盡數消散,身軀將不復存在,徹底與天地共體,再無轉世的可能。
以段景延的修為,自然無比清晰就能分辨這無聲的口訣,他的臉色瞬間大變,失態地上前捉住“解千秋”的手腕。
“不許念!不許念!”
他立馬就給“解千秋”下了禁言令,可
——“解體咒”一經念出,再無回圜的可能,已經、于事無補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解千秋”的身體開始逐漸消散,“他”的身軀驀然化作了數萬個細小的金色光點,光點將整間房屋照的透亮。
段景延幾乎要瘋了,尖叫著,瘋狂地伸手去捉那些光點,似乎嘗試著要將這些光點握在手中。
已經發生的事情,縱然他的修為再高強,也無法挽回了。
光點像有自我意識一般,連碰都不想讓他碰,徑自躲開了他胡亂的捉法,呈龍卷狀,逐漸開始往上飄去。
最后消失的,是“解千秋”的臉。
只見在那萬千光點中,那張臉逐漸開始透明。
段景延怔怔地看向那張臉,期盼“他”能給他留下只言片語。
可“他”只是看著,面容甚至沒有一絲變化。
就在須臾之間,那張臉也逐漸消弭了,化作的光點,隨波逐流地往上飄去,隨著風,潤物細無聲地永遠消失了。
段景延整個人頹敗地跪坐在地,他無法想象,“解千秋”竟然再一次、在他的面前,重蹈覆轍了上一世的選擇。
他心中除了不甘還有滔天的恨意。
“為什麼...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幾近魔怔地看著光點消散的方向。
“為什麼又是這樣...”
解千秋矗立在原地,他眼神復雜地看著瘋魔的段景延,心中是無限的感嘆。
他現下終于明白了,這大弟子究竟對他存了怎樣的心思,也清楚憑借這樣的手段,換做是世間任何一人,都絕無成功的可能。
如若愛一個人,就要毀掉他所珍愛的一切,并且想借此逼他就范...
那這不叫愛,而叫自私。
他沉默地看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