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里,他反復地思索先前段景延對他說的話,期間,解千秋欲語還休的憂愁模樣,他看在眼里。
他心里動容,于是內心愈發掙扎。
好在解千秋一向憐愛他,知曉現下恐怕他比較想要一人獨處,便溫聲細語告知了一番,體貼地搬去了先前他的獨居那幢洞府。
盡管分居兩地,解千秋仍舊雷打不動地前來,與他用膳。
雖然他們都已辟谷許久,但兩人心領神會,此舉只不過是個由頭,真正目的是為了看看他每日的心情如何罷了。
每日見解千秋小心關切的神情,祁憶之的心本就不是石頭做的,哪里做的到熟視無睹?
在獨處的時候,書靈也經常與他說話。
書靈雖然是個系統,但也相當人性化,興許不常與人相處,于是想要逗他開心的意圖尤其明顯,算盤珠子都快蹦到他臉上的那種。
祁憶之雖然心有郁結,可仍舊會被書靈笨拙的討好方式所逗笑。
宗門中,還有其他關心他的人,盡管之前吃了閉門羹,但還是會不厭其煩的前來。
每每如此,解千秋便會用擔憂的目光無聲詢問他。
今日依舊。
迎著解千秋的目光,祁憶之低垂下眼瞼。
他的心情已經不像數日前,那般反復無常了,想了想先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想起數日以來,宗門眾人堅持不懈的探望,猶豫地點了點頭,松口放人進來了。
解千秋見他松口,雙眼一亮,襯得整個人都鮮活了不少。
宗門眾人時隔半月,終于得以見到閉門不出的祁憶之。
因著有解千秋常伴在旁,祁憶之被養的更勝從前。
不過興許是因為心中的積愁未散,渾身上下仍舊籠罩著一層沉寂,不說話時,眉宇總縈繞著幾分郁氣,顯得整個人有些有些易碎。
眾人見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吹出的氣會傷到這易碎的娃娃。
祁憶之有些無奈。
他當然讀懂了眼下的情形。
emmm....怎麼說呢?
這一道道目光,頗有些在圍觀保護動物的趕腳。
他現在已經淪落如此了嗎?
可想了想,之前他要死要活的種種畫面,他又不禁啞然失笑。
咳!
好嘛,玩砸了!
他祁憶之堂堂一屆meng男,這下形象當真是干的稀碎,以后宗門想起來他來,怕也只能想起一些:“弱柳扶風”,或是,“柔弱可欺”啥的詞匯吧??!
這種事情不要啊———!
祁憶之尷尬地腳趾扣地,眾弟子中的代表見他不說話,小聲地問候,“祁師兄,你近日感覺如何?”
這溫聲細語的,是要鬧哪樣啊!
祁憶之感覺自己面上熱了起來,他的身體本就沒什麼大礙,于是直接起身,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
眾弟子驚呼著,下意識便要上前,似乎生怕他又倒下了。
一排黑線從他腦門滑下。
他看起來,有那麼不堪一擊嗎?
見他無礙,眾人才長舒一口氣。
祁憶之更郁悶了。
是因為他現在的身軀太惹人憐愛了嗎?一個個究竟鬧哪樣啊!
此刻他真的無比羨慕解千秋的身高。
看了看如今自己的五短身材,他憤懣不平。
聽說得道之后...便可獲得眾生之相...
到時候,高矮胖瘦,隨他挑選。
祁憶之不由認真地在心中打起算盤。
啊啊...想得遠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祁憶之沒忘記之前心里所想,施施然走到眾弟子面前,誠心誠意地開始道謝。
“多謝諸位師兄弟掛心,我現下/身子已經好全了。”
他是真的很感謝眾人對他的關切,對眾人揚起一個感激的笑容。
這笑容就比較明媚了,眾弟子終于覺得他好像恢復了生氣,一些人感動地拿衣袖抹眼淚。
祁憶之目睹著這一張張各不相同的臉,可都從其中感受到濃烈的關切。
想起上一世,宗門上下,一夜之間,不留活口。
他親眼見證,仙岳宗一朝之內,迅速衰敗。
如今,再看這一張張熟悉又親切的臉龐,莫名地就覺得無比慶幸。
——這便是師尊傾盡一切,親手為宗門打造的未來。
他又為何要作踐師尊努力的一切?
最后一口郁氣,仿佛頃刻間,煙消云散。
他的眉眼徹底柔和下來,笑意更甚。
解千秋似有所感,對上他閃爍的眸光。
兩兩相望,不謀而合地笑了。
眾弟子捕捉到了空氣中曖昧的味道,仿佛讀懂了氣氛,擠眉弄眼地看著兩人,渾身上下飄散著“我懂,我懂”的八卦風味。
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探望祁憶之,眼下見祁憶之并無大礙,便不再叨擾。
抱拳請辭后,離開前,還不忘給祁憶之一個曖昧的笑容。
笑容里寫滿了“看好你喲”這四個大字。
祁憶之目睹著最后一名弟子狗狗祟祟地關上門,腦中一片空白。
昂...?
不是,什麼都磕只會害了你們!
啊、不過他們會磕,也屬正常。
畢竟他和解千秋該做的也都做了,只差結契,而結契之后,他們便是宗門、以及天地承認的合法道侶了。
解千秋這人一向是個木頭,既讀不懂空氣中彌漫的曖昧氣氛,更看不懂那些弟子為何無端露出那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