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謙一行人日行千里,不分晝夜地趕路,終于來到了尸界邊緣。
越往尸界靠近,陰氣就越重,漫天還彌漫著濃濃的尸臭味。
祁憶之直接掐滅了自己的嗅覺系統,才沒至于當場嘔吐。
尸界的天空是漫天的紅,就像鮮血。
往下看去,密密麻麻堆疊著不計其數的尸體,活像個沙丁魚罐頭,尸體的狀態也各不相同,有些已經發爛發臭。
幾人置身其中,只覺得像人間煉獄。
遠遠地卻瞧見一個小圓點正在努力搬動什麼東西。
幾人面面相覷,仔細去看。
那小圓點其實是一個奇丑無比的人,他佝僂著腰,努力拖動著什麼,面上卻喜不勝收,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想必這就是所謂的煉尸人了,煉尸人會親自會挑選自己的煉尸對象。
再定睛一看,那名即將成為煉尸人煉尸對象的人...
……分明就是先行一步的解千秋!
幾人大驚失色,徐端謙果斷出手,一記定身符直接飛在了煉尸人的腦門上,煉尸人登時就動彈不得了。
解千秋蒼白如紙,面色恬靜。
祁憶之將解千秋抱在懷里,顫抖著去探尋他的神識...
還...在...
幾人的面色稍虞,可祁憶之卻頓感不妙...
莫非...
“糟了...!”
祁憶之驚恐萬狀地抬首,雙手做訣,神識擴散,果不其然,探查到方圓千里外,那抹熟悉的神識。
徐端謙不知其中緣由,見祁憶之面色如此,不免疑惑,正想發問,卻見祁憶之鄭重將解千秋交于他手。
他不解地接過,心中的疑惑無處安放。
祁憶之卻對他搖頭,鄭重其辭地做了餞別,“師伯,你帶著師尊離得越遠越好,我...去去就回。
”
“憶之...”
徐端謙看向祁憶之的神色帶上了些許不安。
他不明白分明已經找到了解千秋,面前這位師侄卻不知為何,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如釋重負,反而說出了這樣...仿佛交代遺志的態度。
他不安地注視著這位尚且年幼的師侄,想要張口制止,叫他別再胡鬧。
可對上師侄這堅定不移的神色,已到喉間的話,卻哽住了。
段景延卻像是明白了什麼,一向沉靜的面上出現了皸裂,他狠狠攥住祁憶之的手臂,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祁憶之沒有為之動容,反而平靜地拂開他的手,用傳音術道,“師兄...若我回不來了,今后你就替我好生照顧師尊...”
段景延霎時紅了眼眶,手上的力道卻松懈了,他像下了決心,也用心念回道,“...我會的。”
72、終末
恰如此刻,尸界上空已然爆發了空前絕后的聲響。
祁憶之尋聲而去,很快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漫天的血紅中只有那一抹分明的白與黑。
白與黑對立而視。
解千秋著一身素衣,往日里梳得一絲不茍的墨發凌亂地披散下來,襯得那張清冷的臉龐更加破碎。
而段景延則著玄色狐裘大氅,體型頎長,劍眉星目。
那對細長的眸里此時卻翻涌著滔天的怒火。
他蒼白的脖頸上因為怒火,青筋一根根跳動著,紋路非常可怖,“解、千、秋——!”
他方才就想要躲進尸界某個尸體中避開天道,可甫一竄出解千秋的衣袖,就被解千秋封在了原地。
經年累月,段景延的能力更勝從前,解千秋為了困出他,使出了渾身解數,這才勉強將他困在了原處。
而解千秋這麼做的目的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天道親自尋來,進行毀滅。
解千秋不惜在眾人面前出演苦肉計的原因就在此處!
解千秋當真想讓他死!
段景延咬牙切齒,仇恨的目光如利刃般剮向仍舊風輕云淡的解千秋。
他不是沒有想過,解千秋想要至他于死地,可待這件事就這樣真真切切地發生之后,他先前一直為自己所做的心理防設徹底崩塌了。
他完全接受不了,解千秋——這個曾經唯一給予他溫暖的人、他的師尊,居然真的想要讓他神形俱滅!
蒼白的唇被咬的綻開了血花,血從唇瓣上流淌下來,觸目驚心。
解千秋冷冷地看著陷入瘋魔的段景延,心里居然沒有一絲一毫將死之人的恐懼,相反他只覺得解脫與慶幸。
他們并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靈魂,很快天道就會強制將他們清除,而憶之、以及宗門里的師兄弟們也能幸免于難...
為了不讓段景延有可乘之機,方才他已經在段景延種下了“同生共死”的蠱蟲。
這蠱蟲還是他在某次任務中,意外獲得的,當時他就確信未來的某天,他一定能用的上。
于是他在經年累月里,甚至有意地在培育此蟲,只為能夠用此蟲牽制段景延一二。
此蟲一旦種下,就再無悔改的余地了。
解千秋靜靜矗立在原地,抬眸仰望天邊。
他在等,天道的降臨。
他緩緩閉上雙眼,等待著這屬于他的終焉。
此時,耳畔卻傳來熟悉的叫喊,“師尊!!!”
解千秋訝異地睜開眼,尋聲望去。
果不其然看見熟悉的身影。
祁憶之仍舊穿著大婚的紅裝,敷著粉黛的小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擔憂,焦急萬分地向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