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榮長老已經恭候多時了。
祁憶之一側眼,又見著了竇辰沛,竇辰沛這一年身量進展不少,面容也長開了,眉眼透著幾分銳利。
見他看來,那幾分銳利馬上化解開了,又變成了熟悉的明媚。
祁憶之想起上一世退婚時,竇辰沛的模樣,一時有些恍然。
榮長老與解千秋多年相識,也沒有那麼多禮數,很快就被帶到了里間。
幾人面對而坐,二位師長互相問候了幾句,很快進入了正題。
“解長老,您先前與我提到,要同我商議憶之與沛兒的婚事...”
祁憶之一聽,心臟不由自主快跳了幾分,轉頭看向解千秋。
解千秋將茶盅放下,誠懇地說道,“是的...吾今日來,就是要與你商議...”
“——退婚一事。”
“什麼...”
祁憶之轉頭去看,原來是竇辰沛。
竇辰沛也在瞧他,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祁憶之此刻倒坦然了很多,于是也沒有眼神躲閃,反而用口型向他道歉。
榮長老嘆息一聲,也將茶盅放下,“看來終究是沒有緣分...”
眼看事情已要成定局,竇辰沛急聲道,“師尊...!”
榮長老睨了竇辰沛一眼,沉聲:“沛兒。”
竇辰沛向來怕師尊,一下就蔫了。
“既然如此,那這婚約就不算數了。”
“多謝...”
兩人又聊了幾句,因榮長老并不善談,解千秋便決定不再打擾。
竇辰沛抿著一張嘴,濕潤著眼,低聲問,“師尊,我能再去和小憶之說幾句話麼?”
榮長老低頭看了自家這沒出息的徒弟,沉默地點了點頭。
竇辰沛得了應允,馬上如脫韁的野馬一樣,飛奔向二人方位。
“小憶之——!!”
他高聲喊著。
祁憶之轉過頭,見少年踏雪而來,眉宇里盡是急色,但眼里充滿赤忱。
他抬頭,見解千秋也在看他。
“師尊,我同竇哥再說幾句。”
解千秋很坦然,輕聲應允了一聲,放任他去了。
55、騙人的是小狗
兩人自上次一別已經許久未見,竇辰沛身量本就比他高,現如今,比之前更甚。
祁憶之憤憤不平,明明他在現代也有個將近一米八的身高,怎麼到了這里,卻只有這麼個五短身材了!
啊,入正題...入正題...
對竇辰沛,祁憶之終究是有幾分愧疚的,畢竟不管是前世還是現世,他都辜負了竇辰沛的一番心意。
所以他斟酌著,想要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但襯度了幾番,仍舊沒能想出個什麼漂亮話來。
只有干巴巴的,“竇哥...對不起...”
他與竇辰沛保持了一段距離,不過也能看清竇辰沛隱忍的神色。
已經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眼眶微紅,像被人拋棄的小狗。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良久,竇辰沛憋出這句話來。
這句話讓祁憶之有些無言以對,想了想還是坦誠相待地回答了,“我有喜歡的人了,自然不能欺瞞你,此事是我對不住你。”
竇辰沛成長了很多,眼眶雖然濕潤,卻沒像一年前在仙岳宗那樣,在他面前掉眼淚。
少年的聲音發顫,放在身側的雙手也不住在顫抖,逐漸攥緊。
祁憶之的心怦怦直跳,他的心里也不好受,非常煎熬,于是開口勸道,“是我對不住你,沒能信守諾言,你要打我罵我,我都認下。”
說罷,祁憶之也不再多言,只無聲地等在原地,等著竇辰沛的發落。
他情愿現在被竇辰沛打一頓,這樣他心里的愧疚感還能減輕一些。
眼見著竇辰沛舉起手向他伸來,祁憶之閉上雙眼。
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輕柔的觸碰。
竇辰沛是個劍修,手指有劍繭,此刻摩挲著他的臉畔。
祁憶之有些詫異,竇辰沛卻紅著眼,搖了搖頭,笑的很難看,“說什麼傻話,我不會對你動手的,小憶之。”
“我答應過你的,要好好保護你,我不食言。”
這話聽的耳熟,不禁讓祁憶之想到了許久以前的事情...
——仙岳宗和天衍宗兩宗之間,交往密切,時常串門,于是他們小輩之間都比較熟稔。
竇辰沛的師傅,榮長老是個悶葫蘆。
潛移默化下,導致竇辰沛從小的性子也像個小悶葫蘆,所以在宗門里頗不受同齡人待見。
孩童是最直白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竇辰沛當時年紀小根本不明白自己被人孤立了,卻也明白自己被人冷落了。
可他雖然心里想要改變現狀,但卻又無力改變,于是性子愈發孤僻了。
幸好榮長老的性格雖冷,但又不傻。
知道孩子是根上出了問題,也知道自己對這些人情世故向來不精,堪稱笨拙,思索之下,想起隔壁仙岳宗有位很會帶小孩的某人,便決定把孩子帶過去看看。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某個午后,具體時間,祁憶之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曾經有一面之緣的榮長老牽著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孩來到他跟前。
榮長老交代了幾句,便去找解千秋談這件事了。
熟人不在,那小孩見到生人有些局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豆大的汗珠很快爬上小孩的面龐,祁憶之從小被解千秋寵著,膽子出奇的大,直接就是一句,“你膽子真小,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