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他二人的修為加起來,也不足為懼。”司危抬眼,看著遠處那在霧中起伏的黑色巨島,“我會親手殺了他。”
另一側的甲板上,彭循放下千里鏡,道:“好多的船,密密麻麻,簡直像蝗蟲一般。”
“這兩天流言紛紛,都說陰海都要徹底關了港口,更有傳聞,斷言這座島也會似木蘭島一般拔地飛起,飄向另一處安全之地。”宋問道,“加之鮫族不斷發起的攻擊,更使他們心神大亂,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折返。”
陰海都雖大,但可供船只進出的港口僅有三處。風雪浩蕩的海面上很快就排起了長隊,天空不斷炸開驚雷,使得人心更加不安。鳳懷月踮起腳往前看了看,道:“怎麼沒動靜?”
“很快就會有的。”余回道,“這等局面,這等天氣,即便換做魯班城的港口,隊伍長時間一動不動,也足以使得船主心生焦躁,更何況是陰海都。”
黑木商船、鬼船與賭船,裝載的都是貪婪而又血腥的暴徒。排在最前方的船只看著緊閉的港口,看著粗重的鐵索與飄在空中的鮮紅符咒,破口大罵:“這是什麼意思,放我們進去!”
“放我們進去!”
彭循也跟著喊了兩嗓子,當反派當得甚是稱職。而這種叫嚷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用途的,港口依舊一片沉寂,如荒廢千年的孤島一般。被當成棄子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況,憑什麼棄?多年苦心積攢下的巨額財富尚在島上,有人率先坐不住了,駕船便要硬闖!
“小心!”
同伴急忙大喊,卻已經來不及了,那些符咒像利劍般將擅闖者絞成血肉模糊的碎片,這恐怖一幕幾乎只發生在一瞬之間,眾人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彭循已經又提高音調:“拼了,沖!”
拼,這要如何拼?九死一生的活自然不會有人愿意做,船上的人紛紛扭頭去看,想在風雪中辨明是哪個傻子在喊,但還沒等他們看清,腳下的船卻忽然“轟”一下動了起來!
“啊!”海上驚呼一片!
司危抬手掀起巨浪,推得隊伍最末那艘山巒一樣的黑木商船先是高高蕩起,后又重重下跌!巨船砸出了海嘯一般的動靜,引得其余船只你撞我,我撞他,集體像下餃子一樣跌跌撞撞灌向了港口。
“停下,快停下!”
但卻哪里能停得下。
血染紅了天,也染紅了海,船體碎裂,木屑向著四面八方飛濺,將那些結界與鐵索打得響聲不絕!這動靜自然也傳入了陰海都眾人耳中,他們紛紛結伴趕來,有人大聲叫嚷:“他們就快要闖進來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嘩啦啦”一片刀劍出鞘聲。陰海都是沒有半分情誼可言的,多死一人,便能多得一份財,駕船出海是肥差,有的是人眼熱。而在這時,一艘大船終于撞破結界,闖進了港口中。
等待它的卻是另一場屠戮。
這是屬于暴徒最后的狂歡。仇恨、嫉妒、貪欲,以及本身對暴力的推崇與向往,使得港口很快就變成了一場最大型的殺戮狂歡。后頭駛來的船只,甚至都不知自己應該被歸于哪一方,就被迫加入了下一輪亂斗。
“修真界,是修真界的人!”
殺紅了眼的暴徒是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的。
余回與花端端合力,將籠罩在陰海都外的雷暴撕出一道裂縫。鮫族看準時機,從海底拖出一艘又一艘滿載修真界弟子的大船,把他們推向前方。
“走!”
陰海都一片大亂。
大小都主皆不知所蹤,死了也好,跑了也好,總歸是指望不上。大火在城中肆虐,濃煙裹著漆黑的雪,嗆得人睜不開眼。原本堅不可摧的極惡之地,就這麼被突兀地撞開了一道口子,嘩嘩的血與嘩嘩的金一起在地上沖刷流淌,頭顱滾落,慘叫不絕。
寂靜的只有那座飄浮在海中的塔。
溟決身形佝僂,頭發骯臟,如一只瘦小的猴子。他看著四周的火海地獄,眼底幾乎要滴出血來,廢物,廢物,強行拿走陰海都,卻又護不住,所有防線都松垮得像是一碗水,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準備,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要同自己搶?他胸口劇烈起伏著,聲音尖銳:“塔,塔!”
司危拔劍出鞘,從天際引下萬鈞電光!
巨塔便在這震耳的雷聲中轟然倒塌。
數以千萬的珠寶紛紛揚揚沉入海中,卻并無溟沉蹤跡。
花端端拎著樓老板,重重扔到了司危面前:“說!”
“不知道。”對方鼻青臉腫,“都主,不,那只鬼煞,溟沉,他已經消失了許久。”
“不可能!”
樓老板被這破而啞的聲音驚了一跳,而當他找到聲音的來源時,又被驚了第二跳。
溟決閉上眼睛,像是在嗅同類的味道,他在街上飛速奔跑著,最后猛然剎停在了禿鷲山下。這里是陰海都的亂葬崗,常年被怨氣包裹滋養,連石頭縫里都掛著冤魂。它們此時正伸出手,伸出舌頭,來回飄著,嗓子里發出詭異至極的笑聲。
鳳懷月拉住司危,這些積攢了千百年的怨氣,兇險至極,沒必要硬碰硬。他問溟決:“如何打開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