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
“誰還活著?”
“這只妖獸的主人。”寧不微睜開眼睛,不可置信道,“他的心,還在跳。”
撲通。
撲通。
門外的紅衣巫女們持燈而站,都在惶惶不安地等待著,燭光照得她們臉上明暗不定,一刻鐘也長得像是一百年。好不容易等到殿門大開,她們先是一驚,后又急忙彎腰垂首,不敢多言。
從店內緩步走出一個人,黑袍黑發,蒼白的臉,唇邊還有些未干的血。
但僅僅看臉,是分不清都主與小都主的,于是巫女們又壯著膽子,將視線稍微一飄。
巨大的斗篷下,是巨大的肚腹。
溟沉一路踩著樓梯,往塔的高處走,直到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巫女們才反應過來,跪地齊聲道:“恭賀都主出關!”
一聲輕飄飄的“呵”自上方傳來。溟沉用指尖敲了敲肚腹,道:“兄長,聽到了嗎,她們在恭賀你出關。”
……
陽光灑透了黑色的海,使得那里終于透出了一點藍。鳳懷月也不知從哪里弄了跟小釣竿,端端正正坐在甲板上釣魚,結果曬了大半天仍一無所獲,連點蝦皮也沒見。
彭循蹲在一旁安慰他,這里的魚有什麼好釣的,被陰海都的喪氣養著,定然一條更比一條丑,釣不上來好,釣上來嚇人。
宋問也道:“這種小鉤只能在河塘中釣一釣,海釣還是需要換個大鉤。”
他隨手拔下頭上銀簪,扭了個魚鉤出來,又讓小白燒了一燒。經靈焰淬過的銀簪硬得堪比金剛,似飛劍入海,還會左右亂躥!鳳懷月大大掃興,這算什麼釣,他將魚竿一丟,正準備拍拍屁股回去睡覺,彭循卻大呼:“上鉤了!”
宋問一手抄起釣竿往上一扯!
嘩啦!
海水四濺,一條鮫人頭發披散,正直直舉著手——被魚鉤勾起來的,同時滿臉震怒地看著船上眾人:“你們做什麼!”
宋問:“……對不住。”
鮫人喉結滾動,看起來已經憋了一萬句臟話,但幸好她不是長愿,還記得自己要時刻保持與美貌同等水準的教養與禮貌,于是最后只將魚鉤拔出,側身恭敬道:“王。”
在她身后跟著的是眠瓏。彭循悄悄扯了一把宋問的衣袖,從牙縫里擠字,看到她們的表情了吧,鮫王這回若不愿與我們聯手,鍋得歸你。
宋問:“閉嘴,鮫王怎會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
他一腳將彭循踢開,笑得如沐春風,試圖用倜儻瀟灑蒙混過關,結果鮫族并不看他。眠瓏道:“我是來找瞻明仙主與越山仙主的。”
鳳懷月站起來:“這邊請。”
來找,自然是因為有事。
至于是何事,眠瓏道:“鮫族愿與修真界合作。”
司危稍稍頷首:“可以。”
鮫族侍衛:“……”
鮫王問:“姐姐現在何處?”
余回看了眼彭循,彭循立刻站起來,恭敬道:“鮫王這邊請。”
修為高深的鮫族會將魚尾變為雙腿,眠瓏赤腳踩過船板,隨彭循一道進了內艙。鳳懷月扭頭對司危道:“下回這種場合,你還是不要出現了。”雙方談合作,讓你搞得好似對方有事相求,那可是鮫族,被虐殺千百年依舊心高氣傲,哪里受得了你這祖宗姿態。
司危不解:“我似乎只說了兩個字?”
鳳懷月堅持:“兩個字都不準說。”
司危看了他一會,點評:“刁蠻。”
鳳懷月莫名其妙,我這怎麼能叫刁蠻?
余回及時出現:“好了,這件事我且先記在本子上,待將來回金蟾城,你們再慢慢爭辯刁蠻與否。
現在先說說撕開風暴之眼的事吧,據我這幾日的觀察,那片颶風區并不容易靠近,大浪重重,風刃如刀,稍有不慎就會被卷上萬丈高空。”
司危大發慈悲:“本座可以親自將他丟進去。”
鳳懷月:“不行!”
余回卻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畢竟早在三百年前,你就曾親手將這位倒霉的花端端公子從月川谷丟了出去,丟得那叫一個遠而準,在全城人的注目下如利箭嗖嗖破風,最后“砰”,徑直撞進了幾十里外停著的長安城車隊中。
如此好本事,千萬別浪費。
第95章
彭循在將眠瓏帶入內艙后, 便轉身離開,臨走時不忘順手拎上紅翡。少女被他扯得踉踉蹌蹌,道:“喂, 你做什麼!”
“鮫族兩位王有要事相商,你傻乎乎地留在那里湊什麼熱鬧。”
“那你怎麼不把長愿一起帶走?”
“我為何要把長愿帶走, 他也是鮫族。”彭循松開手, “好了,今日天氣不錯, 你別一直悶著了, 不如出去曬曬太陽。”
“我可不出去。”紅翡抱著胳膊蹲在地上,“外頭人太多。”
“多就多唄,又不會吃了你。杜老板娘過兩日就要駕船返航, 你難道不想去見見她嗎?”
“不見,沒什麼好見的。”紅翡道,“她救了我,我卻咬傷了她的船工,恩將仇報, 何必出去自討沒趣。”
“那兩名船工早就被打發了回去。”彭循道, “他們已經承認了那一晚是因為醉酒, 從而對你生出不軌之心, 才會招致你的反抗。杜老板娘在聽完事情原委之后, 勃然大怒,當天下午就命他們自行駕船返航。”
紅翡驚訝道:“他們自己承認了?”
“不算主動承認,是鳳公子在聽聞你無端咬人一事后,覺得事有蹊蹺, 便查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