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懷月與彭循雙雙識趣閉嘴,因為長愿的神識倒也不是被陰海都所毀。
月色漸隱,日將東升,眠瓏高高躍入海中,彭循伸長脖子道:“鮫王慢慢考慮,不必著急!”
長愿趴在缸邊,沮喪得很,想不起來往事,就沒法洗清自己身上叛徒的嫌疑,于是又開始在缸邊一下一下地撞頭,咣咣的。鳳懷月將彭循打發去安慰這條暴躁小魚,自己接過了操縱船只的活,他扭頭問:“你覺得眠瓏會答應我們嗎?”
司危道:“不重要。”
鳳懷月學他一嗤,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小船一路破浪回到船隊,花端端一直在等,急忙站起來問:“如何?”
“很順利。”鳳懷月攬住他的肩膀,微微彎腰壓低聲音,“還順便給你攬了個絕世好活。”
花端端一聽,將頭一低就想從他臂下溜走,但未遂,鳳懷月出手奇快無比,一把扯住對方的后衣領,不滿道:“我話還沒說完,你跑什麼?”
不跑不行,你這語調就不對,同樣的虧我從前可沒少吃。三百年前也說是絕世好活,去山洞里取酒,結果好家伙,進去之后,酒沒見著,倒是有一堆蝙蝠和長出翅膀的蚺蛇“撲棱棱”亂飛,簡直如噩夢一般。花端端果斷道:“啊,我聾了。”
聾了也要聽!鳳懷月扯著他的耳朵,雖然看在大家還在睡的面子上,沒有放出哨子精的本體,但照樣聽得花端端一個哆嗦,崩潰無比,從假聾到真聾,認輸道:“好好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鳳懷月拍拍他,“事成之后,你就是鮫人族很厲害的大功臣,鮫人族,大功臣,何其罕見,這美差我們小宋想搶都搶不到。
”
“說得容易,暴風之眼,連大荒也得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才能靠近。”花端端揉著耳朵,抱怨道,“你賣我倒是賣得快,怎麼不讓瞻明仙主去?”
“他受傷了。”
身后飄來一句冷哼:“沒有。”
鳳懷月怒道:“你怎麼又偷聽我說話?”
瞻明仙主站在不遠處的圍欄處,姿態凜然,一臉不屑,胡言亂語,本座怎會干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鳳懷月:“回去回去!”
司危站著不動,我獨自回去,難道又留你與這討厭鬼一起勾肩搭背,說一些四六不著的話嗎?不可能的,要麼你跟我一起回去。
花端端看著推搡的兩人,道:“看吧,我就說你這記憶恢復與否,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反正絕大多數三百年前發生過的事,比如說爛透了的“絕世好活”,比如說名為吵架,實為打情罵俏,再比如這完全無視自己在場的推來搡去……現在難道變了嗎?一點都沒變。照著三百年前的筆記來演,也未必能演得如此一模一樣。
花端端甚至覺得自己倘若腦子再糊涂一點,或者喝醉一點,可能都會分不清今夕何夕。
鳳懷月:“你吵架就吵架,為什麼要摸我的屁股?”
司危:“沒摸。”
鳳懷月看向現場唯一的目擊者。
花端端立刻端莊搖頭,這個反應就很妙,既能當成沒摸,也能當成沒看到,來自三百年前的智慧……撲通,咕嘟咕嘟,噸噸噸……不好用了。
鳳懷月嚷嚷:“你怎麼又推他下水?”
花端端雙手費力攀上船舷,潸然淚下,原來與三百年前相比,事情還是有所改變。
那陣自己的衣裳至少是干的。
第91章
翌日, 海面上的霧氣越發濃而不散。
花端端道:“你有沒有覺得,其實陰海都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千絲繭。”同樣脫離于修真界之外,先是如瘋草蔓延般構建著所謂“極樂之地”, 然后在繭內世界成形后,又開始蠢蠢欲動地窺探繭殼以外的廣袤萬千。
“野心總是會膨脹的。”鳳懷月趴在船舷上, 看著遠處幾乎要變成墨色的海水, “對了,早上我剛剛收到魯班城傳來的書信, 說在寧島主的幫助下, 那些暴動的千絲繭已經被壓下去不少。”
花端端用胳膊肘搗了一下他,興致勃勃地問:“喂,越山仙主與那位寧島主, 是不是有點苗頭?”
鳳懷月搖頭:“看書信,不大像。”再看看據說與年輕時的彭流很像的大侄子,就更……感覺這光棍至少要打一萬年,因為彭循竟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想通,為什麼紅翡要一見自己就躲。
“不就是臉癟了一點嗎?”小彭百思不得其解, 那又不是她的錯, 是因為遭受了陰海都賭坊老板以虐殺為主要形式的殘酷對待, 這不是羞恥, 而是旗幟!
小宋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最后化為一根豎起的大拇指,你的是真的厲害。
另一頭,杜五月正在高聲招呼著船工。所有商船上的人幾乎都在忙碌,因為最后一場海市馬上就會開始, 而陰海都那些臭名昭著的黑木商船也會一起出現, 至于黑木商船的新主人、陰海都小都主會不會同行……花端端問:“他若真的來了呢?”
鳳懷月道:“來了正好, 我有些事想要問他。”雖然這些事的答案,有許多其實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他稍稍呼出一口氣,繼續道:“現在想想那三百年于我而言,實在荒誕得像是一場夢。”
“有了這一回的教訓,正好也讓你改改到處亂撿人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