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著罵著,將余回給罵來了,清江仙主對此場景見怪不怪,張口就說:“早就同你說了要分手。”
“不分!”鳳懷月一口回絕。
不僅不分,還要額外吩咐一句:“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病了!”
余回嫌棄得很:“何苦費這勁。”
鳳懷月道:“沒辦法,誰讓我愛他如狂。”
三百年后的鳳懷月原本是抱著很絕望的丟人心態在欣賞這一夢境的,結果聽到這一句,就覺得哪里不太對,再一細想,他狐疑地轉過頭:“這應該不是我的夢,而是你的夢吧?”
“沒有,這就是你的。”司危面不改色,將夢貘丟進乾坤袋,“我從來不做夢。”
你看看你這心里有鬼的反應!鳳懷月問:“怎麼做到的,你做夢竟然可以完全不帶自己?”
“都說了這不是我的夢。”司危將人抓過來按住親,這是他的慣用伎倆,說不過的時候,就做點別的。鳳懷月在親吻的間隙里,還要艱難地發表意見:“就算你現在裝得一臉嚴肅,也不能改變剛才那個夢很幼稚的現實……啊啊啊你咬我。”
司危:“就咬。”
然后就低下頭,從頭到腳咬了一遍,簡直幼稚得不行。鳳懷月捂著屁股逃竄下床,火速溜出門。此時邱鵬與管家已經被打發走了,邱蓮正在房中休息,院中只坐著宋問——他還專門換了一套華麗的新衣服,光影流轉,真是好大一只春天的花孔雀!
宋問倒也不藏著掖著,與美人同行,就該將自己也捯飭得美一些,否則鳳凰旁邊蹲一只雞,實在有礙觀瞻,他甚至還試圖伸開雙臂進行展示,結果鳳懷月對大外甥的新衣沒有一文錢的興趣,只問道:“昨晚邱蓮都說了些什麼?”
“供出了邱家幾條走貨的線,我已經將消息送回了舅舅那頭。”宋問道,“還有,她提出要把弟弟也帶在身邊,我沒答應。”
“為何?”
“她這些年來遭受父親無視,繼母嫌棄,叔父虐待,還險些被送給一個傻子,會恨這個家,想逃離,實屬人之常情。”宋問道,“但他的弟弟是千真萬確被嬌慣著養大的,沒受過任何委屈,再加上親生父母都在,看起來前途一片大好,按理來說,應該不會任由她掀翻家業。”
“然后呢,她怎麼說?”
“然后邱蓮就被我說服了,答應讓邱環繼續待在瞻明仙主的結界中。等到外頭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她再帶著他遠走高飛。”
塵埃落定,遠走高飛。這八個字聽起來簡單,真要實施,怕是夠那豆蔻年華的少女喝上一壺。宋問道:“她對邱環的安排,雖然不太切合實際,但這算她們姐弟二人的私事,與此番仙督府的行動無關,所以我便答應了下來。以及,她還提出要見歐玨。”
“做什麼?”
“她要引那艘鬼船出現在我們的視野間。”宋問比劃出一個數字,“酬勞是這個價錢。”
“可真不少。”鳳懷月道,“沒想到邱蓮小小年紀,做事竟如此目標明確,當初在巷子里,是我小看她了。”
“歐玨昨晚說了今晚還會來,不如就讓邱蓮自己去見,省得瞻明仙主……對了,怎麼不見瞻明仙主?”
鳳懷月回頭往臥房中看了一眼,總不好說瞻明仙主此刻正在因為一個被戳穿的夢而惱羞成怒,這聽起來實在與他的身份不符,于是只好幫忙找了一個借口,道:“瞻明仙主身體不適,你知道的,前陣子為了摧毀整座枯爪城,他實在虛耗太多,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
宋問一聽,立刻表示,我肯定不打擾,不僅不打擾,還能替瞻明仙主多多分擔瑣事,以及不那麼瑣的美差。他提議:“現在總歸無事可做,不如由我來撫琴一曲。”
言畢,也不等鳳懷月開口,就從乾坤袋中取出古琴,并且在院中布下十八道隔音符咒。他平日里多為美人撫琴,技藝極為精湛,只輕輕一撥,便是萬般繾綣。鳳懷月也是懂音律的,他被這絲絲縷縷的纏綿準確繞住了心,聽得喜歡,便伸手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掏,掏出一支粗陋木笛,湊在唇邊,準備以音相和。
結果沒和成,因為還沒等他吹出調調,木笛就被人從手中抽走。
司危用笛子用力敲宋問的頭。
小宋被敲得“哇哇”亂叫,鳳懷月手忙腳亂拉住司危,你這是什麼失心瘋的長輩!
司危冷哼一聲。他剛剛在屋里躺了半天,不見有人進來“如狂”一下,心中甚是不悅,遂起身,紆尊降貴緩步行至門口,接下來就是氣急敗壞地敲頭——敲完大外甥的頭,還要把大外甥拎走,自己坐在琴前,倨傲道:“好好聽。”
琴音錚錚如雷鳴。
你要說難聽,那肯定不至于,但這首《降魔曲》它又確實與討好美人的風花雪月沒有半文錢關系。即便鳳懷月與宋問都是心思澄澈之人,與妖邪半點不沾邊,此刻也是好一陣眼花耳鳴。
一曲終了,司危抬起頭,長袍廣袖,好似一位真正的琴師。
宋問踉蹌奔向樹下:“嘔——”要死要死。
鳳懷月打圓場:“不錯不錯。”
司危盤根問底,哪里不錯?
鳳懷月回答,感覺整個神魂都得到了一次洗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