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打量著許行舟,面上不動聲色,心情卻有些復雜。
聽到有人跟他說話,他快速收斂心神,想了想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先生姓許,字順之,我父親一直叫他許隊。”
講解員跟著說道:“您記得沒有錯,這位先生就是叫許順之。”
聞言,眾人臉上不由得露出驚喜的神色。
盛嘉煦恍然大悟:“原來是許先生。”
張爺爺有些疑惑,追問說:“你們都知道許先生?”
盛嘉煦如搗蒜一般點了點頭,有些激動向張爺爺講述了錄制上期節目時,得知的有關許先生和孟璞玉先生的淵源。
蕭峻宥沒再說話,深深地看了許行舟一眼,之前心中那點疑惑反而越來越重。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許行舟和這位許先生有什麼關聯。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急切地盼望曾爺爺趕快調理好身體回國,好讓他當面問清楚。
聽到“許隊”兩個字時,席星闌的表情變得有些若有所思。
回想起阿措奶奶曾經將許行舟認成許隊,他不由得想,難道許行舟和許隊長得真的那麼像,像到認識他的人會叫錯的程度。
霍柏玉沒怎麼說話,視線卻一直落在許行舟身上,臉上溫和的表情淡淡的,卻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許家父母之前公開表示許行舟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因而,許行舟可能并不姓許,但不知為何,霍柏玉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種隱隱的宿命感,無從解釋,卻像一顆種子一般,一點點在他心底沉淀下來。
念及此處,他緩步走到許行舟身邊,刻意壓低聲音說:“你和這位許先生長得這麼像,也許并不是毫無緣由。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兩個毫不相干的人,長得有幾分相像的情況,但這樣的概率并不高。反而是有一定血緣關系的人,長相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相像的地方。”
聞言,許行舟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然他父母曾著急地幫他張羅過婚約的事情,但他當時并沒有與誰訂婚,更沒有結婚。而他父母只有他一個孩子,所以,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此刻,經霍柏玉一提醒,他覺得并非沒有道理,一方面,他還有同族的兄弟姐妹,另一方面,他父母后來還有沒有別的小孩,他并不清楚。
如果是這樣,那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也許真的和他有血緣關系。
而這或許正是他的靈魂能夠寄居在這具身體里的原因,并非是隨隨便便穿越到一個人身上。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就連前一陣子,他不由自主地就會過度共情原身曾經遭遇過的痛苦經歷,也有了符合邏輯的解釋。
*
從紀念館后門出來,面前是一段長長的階梯,走上階梯,平臺處矗立著一座雄偉的紀念碑。
這時,講解員給每位嘉賓發了一枝白菊,領著他們走到紀念碑前,祭奠先輩。
所有嘉賓統一站在紀念碑前,肅立默哀,然后輪流上前,將白菊鄭重地放在紀念碑前,并深深鞠上一躬。
敬獻完白菊,講解員領著所有人順時針緩步繞行紀念碑一周,以示尊重。
紀念碑后方,密密麻麻刻著許多名字。許行舟微微仰頭,看到了許順之三個字,眼眶驀然一酸,心中不由得涌起欣慰之感。
祭奠英烈之后,講解員將眾人領到護欄旁,繼續說道:“關于這座紀念碑,還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
說話間,她伸手指了指紀念碑正前方,問道:“大家知道這是哪個方向嗎?正對著的位置又是哪里?”
盛嘉煦搖搖頭說:“不知道。”
作為飛行員,許行舟對方位很敏感,回答說:“正對著北方。”
“沒錯,正對著北方。”講解員解釋說,“在傳統建筑布局中,紀念碑朝南是為大吉,但這座紀念碑正立面卻是朝著北方。”
“紀念碑正面朝北,并不是簡單的巧合,也不是建造時出了差錯,而是張老先生刻意設計的。”
霍柏玉問道:“張老先生這麼做是有什麼深意嗎?”
講解員道出真相:“正北方向對著的地方是延市楊家嶺,那里曾經是中央所在地。而張老先生這麼做,其實是為了向故人兌現一個承諾。”
聞言,許行舟心中微微一動。
“據張老先生親口所述,”講解員壓低聲音,娓娓道來,“當年,作為許先生最得意的學生之一,他很喜歡去找許先生一起暢談人生理想、國家興亡大事,正是在那個時候,他深入接觸到了有關我黨的先進思想。”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許先生曾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過,想來延市看一看敬愛的領袖和他那位朋友。張老先生就是延市本地人,他當時特別興奮地向許先生打包票,一定會帶他親眼來看看。”
“只可惜,許先生連續作戰兩個多月,最終在一場殘酷的抗戰中,彈盡糧絕,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與敵人同歸于盡。
”
“直到許先生犧牲,張老先生也沒有找到機會兌現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