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婚禮正式開始。
場地鮮花團簇,觥籌交錯,光影映出一張張微笑的面孔。
當西裝革履的賀琢正式在紀翎面前單膝跪下說出“我愛你”的那一刻,后者的眼眶登時紅了。他無比認真地說了聲“好”,然后目不轉睛地盯著賀琢將自己的無名指套在那一個亮晶晶戒指內。
禮堂內瞬間掌聲雷動,鐘素商和紀涼燕不約而同地拿手帕擦了擦眼睛。
婚禮給賓客們帶來的感動稍縱即逝,很快就到了大家喜聞樂見的敬酒環節。
賀琢牽著紀翎的手一桌桌走過,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大家一看紀翎那張長得跟仙子似的小臉,再看賀琢那張紅光滿面的臉就全明白了,紛紛起哄著讓賀琢來上一杯。
一半還沒走完,賀琢已經走不成直線了。紀翎一邊調整著姿勢,讓賀琢大半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邊不動聲色地幫他擋下幾杯酒。
好在沒過多久,鐘素商帶著賀綬霆就笑瞇瞇地出面拯救了一對被灌得不行的新人,紀翎在心底松了一口氣,扶著丈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婚禮上的全是好酒,雖然上頭但卻不會使人難受。賀琢在紀翎腿上不過躺了半小時就哼哼唧唧地醒了,抓著老婆的手附在自己的臉上,“老婆……”
紀翎動作一頓,手指從他的指縫中劃走,最后停在了賀琢剛才被他騙著哄著露出來的一對耳朵上,他的另一只手緩緩晃著高腳杯里盛著的醒酒湯,眼睛幾乎和映在杯底的燈光一樣亮。
賀琢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你就會欺負我。”
紀翎在他的耳朵了吻了一下:“這怎麼能叫欺負呢?”
他俯下頭,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這才叫欺負。”
賀琢無話可說,伸出舌尖,討好似的在他的手指上舔了一下。他剛才喝得也不少,眼眶周圍帶著一層薄紅,里面附上一層濕潤的水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種蹲在地上一下一下搖尾巴的小狗。
賀琢越吻越精神,剛想長臂一伸剛想來個深入的,動作卻突然一頓。
好幾桌賓客已經離開了,外面的嬉笑聲也漸漸小了下去。
一門之隔的休息室內,紀翎摸著賀琢的臉輕輕問道:“怎麼了?”
賀琢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清醒,然后抓著紀翎的手起身,“我帶你去個地方。”
“一個,”賀琢對著紀翎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我無數次想象著帶你去的地方。”
紀翎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被賀琢拉著手走到了酒店的后門。
沒想到吳叔竟然等在那里,看到兩人他毫不意外,反而笑瞇瞇地請兩人上車。
賀琢故技重施,一如生日那天用領帶蒙住了紀翎的眼睛,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兩側景色漸次閃過,汽車一路疾馳,最后停在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杉樹林前。
車門打開,紀翎被賀琢抱下車,眼上領帶被解開的一瞬間,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窒。
“南林高中”四個大字在月光下閃爍著銀輝,暮風掠過上空,恍惚間將十多年前的歲月也送到了兩人面前。
高大的身影從身后一步步浮現,最后環緊了紀翎的腰側。
小狗因為喝了酒,聲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我第一次轉過來那天,你還記得嗎?”
紀翎笑了下,“怎麼會忘?我還記得那天是三月十四號。”
“對,”兩人在月光下牽著手,一路走到接近鐵門的位置:“當時我記得自己就是在這兒一眼看到你的,還記得你當時手上套著個紅袖套,小背挺得筆直,一張臉上都沒什麼表情的。”
紀翎哼笑一聲:“其實我當時也一眼看見你了,你沒穿校服,個子還高,跟個柱子似的杵在那里,我想不注意你都難。”
誰能想到不過五十米的距離,當時十七歲的賀琢和十七歲的紀翎橫眉豎眼地對著對方。
而如今,二十四歲的賀琢和紀翎在月光下接吻。
“上周,我坐我媽的車,她突然轉過來跟我說了一句——‘你馬上就和小翎結婚了,別以為人家愿意慣著你那臭毛病就欺負人家,要是被我知道你惹小翎不高興了別怪我不客氣!’”
紀翎勾勾唇角,“我媽也和我說了差不多的話。”
“不,”賀琢捧起他的臉,兩人的額頭相抵:“你知道第一次在校門口他怎麼說的嗎?”
紀翎對他眨眨眼睛。
“在家里我和你爸都不跟你一般見識,外面沒有人這麼慣著你,知道嗎?”
“不過她說錯了,”小狗忽然得意地笑笑:“她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里碰到你。”
兩人都笑了,然后賀琢忽然聽到紀翎突然小聲對自己說道:“謝謝。”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賀琢卻聽懂了。
謝謝你在十七歲時出現在我的青春,在二十五歲時成為我的家人。
年年歲歲終有盡時,但我們的故事永無止息。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