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敢相信這塊破布在一分鐘前還價值兩萬?
狗狗把頭埋在兩個爪子之間,眼睛烏溜溜地轉了轉,最后露出眼白怯生生地往外看,好像剛才撒潑打滾的不是自己:“尤主任,我要舉報紀翎濫用職權!”
尤主任絲毫不買賬,豎起一根微微顫抖的手指:“你你你趕緊把人形給我變回來!”
捷克狼犬遲疑了一下,爪子在地面刨了幾下,揚起一小片塵土,他不甘地望向天空,看來今天在劫難逃了。四只眼睛齊齊盯著他,賀琢轉過身,毛茸茸的大尾巴無聲的垂下來。幾秒后,狼犬消失,一個高大的背影露在他們面前。
乍一看一切正常,細看簡直令人目眥欲裂。
賀琢高大的背影僵在原地,猶豫半天沒敢回頭,他悄聲地盯著自己的手心里的生命線,力圖找到一些自己不會命喪今日的證明。
饒是紀翎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賀琢的一瞬間,瞳孔還是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而尤主任就更不用說了,賀琢那一頭灰發簡直是像子彈打入左心房,他睜大雙眼,似乎想好好看看眼前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他本來以為自己從教二十多年,什麼樣的學生他沒見過?
今天他算是知道了,賀琢這樣的他還真就沒見過。
賀琢在心里默默數著數,終于,數到“十一”的時候,尤主任的怒吼貫徹整個南林高中:“賀琢!你頭發怎麼回事?”
教學樓上的幾百扇玻璃窗迅速聞聲打開,動作之整齊劃一,宛如經過了特定的排練。吃飯的、喝水的、補作業的、嘮嗑的全不約而同的停下了,無數好奇的腦袋瓜伸出窗外。
嘴硬小狗狡辯道:“我做了動物美容。”
尤主任陰陽怪氣:“哦,狗狗挑染美容服務。”
賀琢自暴自棄道:“主任,是這樣的,我分化情況出問題了!頭頂的毛不受控制地鉆出來了。”
紀翎假裝擔心,實則補刀:“看來真的很嚴重,連毛色都變了,是不是基因突變啊。”
一來二去,尤主任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他雙眼通紅,臉上青筋暴起,紀翎在一旁小心地觀察著他,心里開始回憶著上一次心肺復蘇培訓上學到的手法,賀琢則緊緊盯著在自己眼前不住轉圈的尤主任,盯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發暈,于是默默低下頭,轉而看自己球鞋的鞋尖。
尤主任深呼吸了好幾次,把教育素質教育守則在心里默背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你給我把這頭灰毛染黑了再進校園!”
賀琢不敢抬頭,吶吶說道:“對不起,我昨天去試了,跑了好幾家理發店,根本染不上色。”
氣氛一時極為尷尬,空氣里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賀琢眼觀鼻鼻觀心,突然聽到旁邊的紀翎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吸氣聲。他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后也被嚇了一跳。
尤主任應該是被氣昏了頭,動物形態竟然都不受控制地出現了,雖然沒完全顯出,不過從他腰部冒出來的那幾條滑溜溜的觸手也是有夠嚇人了。
尤主任注意到兩個學生的目光也有些尷尬,他默默把觸手收起來,深深地凝視著自己眼前的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化為一句氣貫長虹的叱罵:“不管你什麼理由,我就給你一天時間,明天你不把你那個頭發弄回來就不用來上課了!”
賀琢看著尤主任轉身離開的身影,身后無形的尾巴垂了下來。余光看到站在旁邊的紀翎,賀琢終于不裝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紀翎的衣領,仇恨之情溢于言表:“你他媽的……”
紀翎對上他的眼神,心臟不由得收緊了一下,賀琢不會是打算在校門口揍他吧?
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賀琢灼熱而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噴在他的臉上,紀翎眼也不眨的看著眼前那張氣憤到扭曲的臉。
下一秒,衣領突然被松開了,賀琢泄氣地退后了兩步,沮喪地在地上蹲下來,又納悶又氣憤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連這個都能看出來?”
半晌,他從臂彎里抬起頭,大大的腦袋大大的疑問:“你是邊牧?”
……
紀翎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是一個物種。”
第15章 理發日記
家里回不了,學校進不去,賀琢琢磨了半天,最后打車去了附近的商業街。
盡管今天是工作日,街上的人還是不少,賀琢被人潮裹挾著走走停停,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停在了昨天的那家理發店門前。
里面的Tony老師遠遠地看見了他,隔著玻璃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他自覺無顏面對賀琢,這回沒像昨天那樣熱情地出來迎客。昨天本想著好好露一手,狠狠賺上一筆,沒想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頭發邊都沒粘上。
幸好他這個客人是個心大不記仇的,要不然他這個理發店也不用再開門了。
賀琢在理發店門口遲疑了片刻,還是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