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翎在他面前放下書包,淡淡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后馬上低下了頭。
不行,再看一眼感覺自己后槽牙就要咬碎。
賀琢看不清他的表情,轉而去盯他毛茸茸的發頂。想著剛才看到紀翎的腰身,賀琢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臉上有些不以為意,心底突然冒出來一個沒頭沒腦的想法:這麼瘦,也不知道平時都吃什麼。
紀翎沒搭理他,賀琢先巴巴湊上來了。他瞅瞅紀翎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問道:“你這周干嘛去了?”
他還有臉問?
紀翎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遠了他幾寸,淡淡回了一句:“相親。”
賀琢一樂,紀翎看著冷面冷心,沒想到還會開玩笑,他頓時一下子來了興致:”嘿喲,沒看出來啊,感覺怎麼樣啊?和哪個小姑娘啊?漂亮嗎?“
他不說也就算了,一張口,紀翎立馬想起來那天被人拿著鳥籠子懟在眼巴前的一幕,他娘的,豈止是包辦婚姻,搞的還他媽是人|獸。
紀翎緩緩把臉扭向賀琢,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感覺非常好,就是女方現在年紀還小,再等個十一二年我們就結婚。“
賀琢的表情和姿勢足足靜止了兩秒。
”我靠,紀翎!“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后又趕緊壓低了嗓門:”十一二年?你瘋了嗎?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童養媳啊?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啊!“
下一秒,他看見了紀翎微微翹起的嘴角,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靠,你騙我?”
紀翎淡淡答道:“誰騙你了。”
班里的文藝委員也被大呼小叫的賀琢吸引了目光,剛好想起來自己也有事情要和紀翎說,于是趕緊走過來問道:“班長,咱們這周板報的主題是什麼來著?”
紀翎思索了兩秒,慘痛經歷如走馬燈般在大腦中一幕幕閃過,最后定格在一個畫面上。
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拒絕動物表演。”
文藝委員有些吃驚,嘴巴張得圓圓的:“可是我聽說這周的主題是保護環境啊。”
紀翎覷了一眼旁邊的賀琢,微微頷首:“先做這個主題吧,更有警示意義。”
旁邊的賀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會是他看錯了吧,怎麼感覺紀翎剛才好像瞪了他一眼呢?
想問的話還沒脫出口,上課鈴卻突然響了,一個女老師走了進來。
班級里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雖然是第一天見到這個老師,但是賀琢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自動將她劃到了最不好惹的那一類老師里面——剛好是小熊貓班主任的對立面。其實平心而論,這個老師長得還挺漂亮的,但正是這樣的漂亮面孔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才更有威懾力。她在教室里環顧一圈,然后點點頭,用英語說了一聲“上課”,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一串單詞。
今天天氣晴朗,賀琢還剛好坐在一扇打開的窗戶旁邊,上午的風溫柔和煦,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于是,經過十五分鐘的催眠后,他理所當然地昏昏欲睡起來,不多時就發出了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紀翎聽到了聲音,不由得用微感詫異的余光看了賀琢一眼。陳穎是南林高中出了名的嚴師,在她的課上睡覺,不要命了?
其實賀琢不聽英語課還真是有幾分底氣在的。
他出生的時候正是鐘素商事業的上升期,賀綬霆心疼老婆犧牲太多,兒子出生后就主動提出要承擔帶孩子的責任,讓鐘素商安心去拍戲。
但當媽的怎麼可能不想孩子,所以夫妻倆商量如果鐘素商在外拍戲時間太長,就把賀琢接過去住個一個月半個月的,巧的是鐘素商剛好在賀琢學說話那那段時間接了好幾部外國片子,算來算去賀琢在外國呆的時間竟然也不短,一口英語嘰里呱啦說的那叫一個流利,從小到大英語倒成了唯一能及格的一科。
紀翎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眼神,和同桌的愜意不同,英語反而是紀翎最薄弱的一科,他聚精會神地記著筆記,眼神就沒從陳穎和黑板上的板書上離開過。在這種飛快的節奏下,所有人的神經都高度緊繃著,教室里除去老師的講課聲就是輕微的紙頁翻動聲。
修長的手指握著筆在紙頁上不斷地移動著,突然,紀翎動作一頓,手中的筆咕嚕咕嚕滾到了地上。
筆的主人卻沒有撿,而是轉而用手死死地按住了喉嚨。
紀翎身體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他有預感,這將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一節早課。
他的分化情況本就極為特殊,醫生在一開始就囑咐過他一定要留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千萬保證情緒上的穩定和對形態的控制。前者好說,至于后者,紀翎一開始還頗感為難,好在他后來找到一個在鳥咖的兼職,可以讓他一周至少有那麼幾天變成小鸚鵡出來“透透氣”。
形態轉換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個要在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的事,長期保持動物形態會讓人的行為逐漸趨于獸化,最終導致越來越難適應人類社會;而如果長期壓抑形態轉換也不行,俗話說堵不如疏,這樣反而會造成動物形態在高強度的壓制下脫去控制的情況,甚至會導致身體機能的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