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邊辰想法很單純，只是厭倦了家里的明爭暗斗，試圖用一切方式來表達自己志不在此，希望大家能高抬貴手。

十七歲的少年，想法終究是太單純了。

可面前這個十九歲的成年人想法卻比當初的他更簡單。

“是什麼呢？”禮子寧追問邊辰。

“別管我的，”邊辰說，“就算選了和我一樣的我們也當不了同學。”

禮子寧撇了下嘴，片刻后問道：“所以……那個人是你的大學同學嗎？”

“不是。”邊辰秒答。

“他跟你是同一個專業嗎？”禮子寧又問。

邊辰板下臉：“這些都跟你沒有關系。”

“有關系啊，”禮子寧說，“如果我變得更像他一點，你會喜歡我嗎？”

邊辰停下腳步，轉過身。

禮子寧趕忙也停了下來，回退半步轉身面對他。

邊辰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抬起手來，手指在他的腦門中間用力彈了一下。

禮子寧縮了縮脖子。

“為什麼不躲？”邊辰問。

看禮子寧的反應，中途就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麼，眼神中透出不安，卻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

“為什麼要躲？”禮子寧問。

他一臉理所當然，邊辰完全不知如何回答，恍惚間想起了曾經發生過現在卻已被抹消的一段對話。

他帶著刻意輕聲說道：“如果不是知道打不過，真想揍你兩下。”

“我又不會還手。”禮子寧說。

幾乎相同的答案讓邊辰瞬間產生了幾分恍惚感。

畢竟是同一個人，終究還是相似的。那時的禮子寧無疑也對他懷揣著同樣的心情。

二十九歲的禮子寧只是變得內斂了一些，腦子里蹦著的念頭說不定也是一樣的讓人哭笑不得。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學習，保持自我對邊辰而言就已經足夠。

“其實……其實根本沒有那樣一個人，”邊辰再次轉身向前走去，“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種存在，你可以理解為……對，就當他是我夢見過的一個人吧，現實中并不存在。”

禮子寧安靜地聽著。

“你想選什麼專業都行，挑喜歡的就好，”邊辰繼續說道，“也不用考慮能不能幫上我的忙，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好好生活就夠了。”他看了禮子寧一眼，“忘了那個假設吧，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禮子寧說，“你在騙我。”

“……”

“那個人是存在的，”禮子寧凝視著他的雙眼，繼續說道，“而且你喜歡他。”

邊辰一愣，脫口而出：“胡說什麼！”

他喊得很大聲，禮子寧愣了愣，低聲道：“對不起。”

邊辰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試圖調整情緒，卻怎麼也無法讓陡然加快的心跳冷靜下來。

禮子寧小心地觀察他，試探著說道：“那不聊這些了吧。”

邊辰張了張嘴，一時間也憋不出什麼合適的場面話，干脆加快了腳步。

禮子寧默默跟上。

兩人安靜地走了會兒，禮子寧開口說道：“今天老師和我提過以后，我去查了一下，發現川海理工居然有槍械設計專業。”

“是嗎，”邊辰已經順利平復了情緒，裝出一副方才無事發生的態度，“你感興趣的話可以試試啊。”

“但是只有博士研究生階段才能選。”禮子寧說。

邊辰笑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挺喜歡這些，所以當初才會考慮去參軍。”

“嗯，”禮子寧說，“可以摸槍嘛，感覺很帥。”

確實是很帥的，但太不安全。

曾經的禮子寧對這些極為精通，而在他的干涉下改變了人生軌跡的禮子寧看來是要失去這項技能了，戰斗力銳減。

邊辰并不為此感到惋惜。

現代社會能用得上槍的機會太少了，不會就不會吧，他也不希望禮子寧再為了自己冒險。

“真喜歡的話，就一路往上學唄，”邊辰說，“本科先挑個對口的。”

“不行，”禮子寧否決了這個提案，“你說過大學畢業以后就可以為你工作。”

“我們公司招人也很嚴格的，基層以上去年開始就是研究生起步了。”邊辰說，“你想走關系啊？”

這完全是在胡說，是多年后的事，但禮子寧已經完全被唬住了。

看他一臉吃癟又無助，邊辰心情好了許多。

“本科學歷只能當我的司機。”邊辰說。

“好啊！”禮子寧態度積極，“我明天就去報名學車。”

“等你考上了再學也不遲，”邊辰說，“你現在的時間很寶貴，別分心了。”

禮子寧郁悶地抿住了嘴唇。

邊辰欣賞了一會，帶著笑拿起手機給待命已久的司機打電話。

“可是，現在每天光是念書，挺悶的，”禮子寧說，“我想出門走走，上個駕校就當調劑一下，勞逸結合。”

邊辰完全不覺得學車可以作為一種調劑，就好像他也不覺得倒立俯臥撐可以讓人放松。

斟酌了一會兒后，他告訴自己，孩子這麼想總有他的道理，做家長的還是別逼得太緊比較好。

正要點頭同意，他心中猛地跳過一個感嘆號。

不對，說好的包養，怎麼會把自己當家長了呢？

禮子寧見他表情瞬間緊繃，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果斷改口：“也是，萬一影響了念書就本末倒置了，那……還是以后再說吧？”

“沒事，想去就去吧，”邊辰說，“需要我幫你安排嗎？”

“不用，”禮子寧很高興，“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