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他對邊爍沒有好處,若只為發泄,那未免太過莽撞。
歸根結底,他不信邊爍會這麼對他。
“也許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他說,“我……我不清楚,潛在的可能性太多了。”
“你再仔細想想,或許——”
“抱歉,我現在靜不下心,”邊辰打斷了他,“我朋友還在里面。”
警察并不勉強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什麼隨時和我們聯系。”
他把寫著號碼的紙條遞給邊辰,邊辰隨手塞進了口袋。
警察走后又過了一會兒,邊辰的手機響了。
是邊爍。
邊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心臟一陣不自然地收縮。
胸中強烈的抵觸讓他在好一會兒后才按下接聽,開口時他的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喂?”
“你還好吧?”邊爍直白地問道。
他的語調顯得很平靜,不帶喜悅也沒藏著太多關心,仿佛只是隨口寒暄。
但這個時間點未免過于巧合了。
“你怎麼會知道?”邊辰問。
“有人告訴我的,”邊爍說,“看你還能接電話,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是不是你?
簡簡單單四個字,卡在邊辰的嗓子眼。他問不出口,心里卻隱約有了答案。
“怎麼不說話,受傷了?”邊爍問。
就在此時,急救室的門被人從內側打開了。
從里面走出一個中年醫生,身上穿著的白大褂胸口、袖子和下擺處都沾著大片暗紅色的血漬。
邊辰立刻起身:“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表情臉色灰白:“他失血實在太多,我們盡力了。”
邊辰愣愣站了幾秒,問道:“什麼意思?”
“抱歉,”醫生說,“你現在可以去看他最后一面。”
邊辰往急救室里看了眼,喃喃道:“……什麼意思?”
醫生沒再多說什麼,頷首示意后便快步離開了。
邊辰依舊站在走廊里,手機里隱約傳來邊爍的聲音。但他究竟在說什麼,邊辰已是完全聽不分明。
“你要進去看一眼嗎?”一旁的護士問。
邊辰往里走了一步,遠遠望了一眼后退了出來。
“算了,”他說,“沒什麼好看的。”他說著甚至對著護士笑了笑,“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才認識幾個月,只是我的司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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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回到酒店,邊辰一頭扎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西裝外套因為干涸的血跡變得有些硬硬的,摸著很不舒服。
邊辰隨手脫下丟在了地上,發現襯衣上也沾了血。解開襯衣紐扣時又摸到頸部的皮膚上也沾著血漬。
禮子寧究竟流了多少血?他想,難怪救不回來了。
邊辰起身走進浴室,穿著襯衣打開了花灑。溫熱的水流灑下,從他的皮膚和衣料上滑過,淌到瓷磚上時隱隱帶著血色。
邊辰閉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浮現出的是禮子寧松了一口氣后露出微笑的模樣。
笑什麼笑,多荒唐。
他把前額的頭發抄到腦后,在熱水中抹了把臉。
禮子寧為什麼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總不能是喜歡他。
邊辰愣了愣,在水流中睜開了眼睛。
面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分明。就好像他此刻心中的猜測,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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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浴室時,他的手機正在響鈴。
邊辰心中一陣煩躁,并沒有急著去接聽。他赤著上身走到冰箱前,從里面取出了一罐啤酒。
走到放著手機的桌前時,鈴聲已經停下了。
屏幕上顯示有四個未接來電,全是邊學笙打來的。
邊辰拉開啤酒罐拉環的同時,邊學笙打來了第五個電話,他按下了接聽。
“你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邊學笙不等他開口便劈頭蓋臉地問道。
“你們的消息都好快。”邊辰說。
“還有誰?”邊學笙問。
邊辰只回答了他的上一個問題:“我挺好的,沒事。但你送我的人沒了。”
邊學笙愣了愣:“子寧怎麼了?”
“被瘋子捅了幾刀,失血過多,沒救回來,”邊辰說,“爺爺,和你說的不一樣,他身手不太行。”
“他……”邊學笙似是難以接受,“到底怎麼回事?”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能知道。”邊辰說。
邊學笙語帶憤怒:“邊辰,你好好說話!”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邊辰說,“有三個磕了藥的瘋子開著車過來找事,他為了保護我挨了幾刀,失血過多,沒了。”
“他……為了保護你?”邊學笙問。
邊辰心中愈發壓抑:“是。”
邊學笙沉默了片刻:“你什麼時候回來?到了以后立刻來見我。”
“嗯,回去再說吧。”邊辰把手指移向了切斷通話,“今天發生太多事,我累了,先休息了。”
他說完不等邊學笙開口,便按了下去。
以邊學笙的脾氣,一定會生氣,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照顧旁人的情緒,干脆關閉了手機電源。
打開的啤酒只喝了兩口,被他隨手擺在了一邊。他走進臥室倒在了床上,發了會兒呆后閉上了眼睛。
額角隱隱作痛,恍惚間許多零碎的思緒在他腦中飄過。
警察給的號碼好像被水淋了,還能看清嗎?
到底是不是邊爍找人下的手?
禮子寧真是個傻子。
身體好難受,自己好像發燒了。
這家酒店的床還算舒服,很久以前似乎來過。
最后這個最無關緊要的念頭在他腦中停留得最久。他循著記憶搜索,想起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