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蝶……仙蝶啊……我的仙蝶啊……
……
姚仙蝶到底沒有撐過這個新年,走了,新年還沒有過完,便要辦喪事了。
依照姚仙蝶的遺囑,一切從簡。
宴祖義是在葬禮上趕回來的,一看到棺材里面蒙著白布的人形,瞬間崩潰地嚎啕大哭起來:
“媽,對不起!我來晚了,媽……你怎麼走得這麼快啊……我還沒來得及見你最后一面,你怎麼就走了啊,媽……”
宴執陌沉默地走過來,忽然一把揪著宴祖義的衣領把人拽起來,紅腫的雙眼視線冷漠地俯視著手里的宴祖義,根本完完全全、一點都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
“宴祖義,你跟我過來,奶奶臨走前給你留了一些東西,我給你看看。”
宴祖義一開始還在掙扎,聽到是姚仙蝶臨走時留給自己的,頓時不再反抗。
他甚至還在心里想,姚仙蝶是不是心里還記著他,會不會給他留了什麼好東西。
宴執陌給宴祖義看了姚仙蝶臨走時,別墅區的監控錄像。
錄像經過剪輯,從姚仙蝶拽著宴執陌,踉踉蹌蹌地跑出屋子開始,一直到姚仙蝶倒在雪地里為結束。
宴執陌把宴祖義一個人留在屋里看,一共也就短短十分鐘,然而過了足足三個小時,宴祖義才恍恍惚惚地出來了。
他不是走出來的,他是爬出來的。
宴祖義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淚痕,白發稀疏,也跟一只腳要踏入棺材似的,惶惶不知今夕何夕。
他整個人就像失了力一樣癱軟在地上,任憑旁人怎麼拉拽都站不起來。
他張大了嘴巴,想要痛哭,但卻好像被扼住了咽喉一般,發不出聲音。
他只能一邊無聲慟哭,一邊在雪地里,一分一寸地跪行,偶爾被管家拽起來,走了兩步,又很快滑落在地上,放眼望去,沿途一條全是他的膝蓋滑出的軌跡。
好不容易爬到了棺材前,再次看到那塊冰涼的白布,終于忍不住發出了真情實意的哭聲:
“對不起……我錯了,媽!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要什麼繼承人的身份了,也不想再爭什麼家產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來啊,媽,我只要你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媽,媽啊……”
簡安眠望著眼前的場景,內心沒有絲毫的惋惜和可憐,只覺得惡心。
宴祖義曾經都對宴執陌做過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如今看來,宴祖義對于自己的父親,同樣沒心沒肺。
“這應該是宴祖義這輩子第一次承認自己做錯了吧,”宴執陌站在宴青雄身邊,冷眼看著宴祖義的痛哭流涕,嘶啞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多諷刺啊,人都沒了,現在才知道后悔了,活著的時候,都干什麼去了?還害得奶奶在離開的時候,才記掛著他……他憑什麼可以被奶奶記在心里?憑什麼?”
宴青雄聲音很輕:“憑他是她的孩子。”
宴執陌瞬間扼住了聲線,半晌,他干澀地張張嘴,嗓音嘶啞地低喃:“我不會原諒他的……一輩子都不會,他不配。”
他不配做奶奶的兒子,也不配做他的父親,更不配做他母親的丈夫。
他就是一個人渣,他不值得任何人原諒。
簡安眠感受到了身邊男人傳來的低沉情緒,默默與男人十指相扣,通過自己的掌心給予男人能量和支持。
這時,老管家攥著手帕、紅著眼睛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老爺,要準備送殯儀館了。”
宴青雄頓了頓,放在口袋里的指腹緩緩摩挲著一個小瓶子,擺手道:“執陌,你把人都叫出去吧,讓我和仙蝶最后說幾句悄悄話,說完了,我們馬上就走。”
“好,那我們就先出去了。”宴執陌牽著簡安眠,叫上了其他人,安靜離開。
簡安眠扭頭,望著大門后,宴青雄在棺材旁緩緩跪下的身影,總覺得心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不安。
幾分鐘后,簡安眠猛地意識到什麼,用力攥緊了男人的手說:
“宴先生!快……快去看看爺爺!”
宴執陌對上簡安眠焦急地雙眼,一愣,立刻接收到簡安眠眼里的信息,深吸一口氣,松開簡安眠的手,拔腿就往屋里跑。
“爺爺!爺——”
他用力推開大門,下一秒,他的聲線就戛然而止地梗在了喉嚨里。
宴執陌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大門前,紅腫的眼睛里緩緩流淌下兩道悲痛欲絕的淚。
“爺……爺……”
簡安眠跟著人群急匆匆地趕來,看到屋內的場景,頓時在門口止住了腳步。
只見冰冷的棺材旁,宴青雄彎曲身體,將姚仙蝶緊緊擁抱在懷里。
他的掌心捏著一只精致的小藥瓶,藥瓶已經空了,也不知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他的嘴角揚著一抹幸福的笑容,仿佛正在和自己的心愛之人相擁而眠。
就如同他們過去的每一個安寧的夜晚一般。
只是這一回,他們將一同踏入生命的終點,從此長眠不醒。
——仙蝶……不怕……我馬上……就過來陪你了……
第112章 骸骨-偏執-存疑
那天,宴青雄自殺在了姚仙蝶的棺材里。
本來要帶去殯儀館火葬的尸體,從一具變成了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