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真切切地經歷過失去,才會懂得擁有究竟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天知道,在少年獲救的那一刻,他真的想跪下來磕頭。
他的內心是那樣慶幸和感謝。
感謝救了他的命,少年就是他的命。
……
又一夜過去。
清晨,窗外傳來清脆的鳥叫。
簡安眠濃密的睫毛輕顫,在窗外晨光熹微的照射下,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顏。
大腦還有些發暈,身上也酸痛得厲害,四肢還是沒有力氣,好像癱在了床上,渾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但意識終于清醒了。
簡安眠靜靜望著男人的臉,感到胸膛酸澀感想念如同汪洋大海一樣瞬間淹沒了他,永無止境的思念快要將心臟擠爆,一顆顆豆大的眼淚爭先恐后地從眼眶里擠落出來,嗓子里不受控制地溢出細微的抽泣。
他看到了男人眼下的青黑,男人俊朗的臉頰都微微凹陷了一點,臉龐憔悴得好像失蹤了三天的是他一樣。
可以想見在他失蹤的這段時間里,男人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他不過是離開了三天,男人又作賤自己了。
簡安眠感覺好心疼啊,比他被大變態故意喂過敏原導致過敏反應犯了還疼,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掌無情地攥住,隱隱發麻,胸膛悶得像過敏性哮喘犯了一樣喘不過氣。
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心疼,是真的可以超過肉-*-體傷害的。
他好想觸碰男人的臉,撫摸男人眼下的青黑和憔悴的面孔,可是現在的男人看起來好累,他希望男人可以多睡一會,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擔心自己哽咽的聲音會把男人吵醒。
然而宴執陌對他的動靜實在是太敏感了。
只見宴執陌眉頭輕輕皺了皺,下一秒,他便慌忙睜開眼睛,看到少年醒了,頓時驚喜地從床上爬起來:“眠眠,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先不著急起床,我去叫醫生!”
宴執陌根本沒有給簡安眠說話的時間,像是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手忙腳亂地沖到外面去喊醫生了。
醫生很快進來做檢查,好在簡安眠的恢復情況一切正常,繼續好好休養就好。
宴執陌這才松了一口氣,送走醫生后,一轉身就看到簡安眠在病床上正襟危坐。
“宴先生,請問您有空嗎?我們談談。”
簡安眠蒼白的臉上浮現一點紅暈,黑黝黝的眸子里還帶著剛剛哭過的水潤光澤,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宴執陌。
宴執陌走過去坐到床邊,牽起簡安眠的手,隱忍克制地撫摸簡安眠的臉龐:“怎麼了,寶貝想談什麼?忽然這麼嚴肅。”
空氣里漂浮著緊促的細小顆粒,兩個人之間的磁場奇妙,雙方都好像正憋著一股勁兒,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好像裝滿了不明情愫的氣泡懸浮在鼻子前,只等著誰伸出一根手指,將它戳破。
簡安眠輕輕抬起頭,原本蒼白的面龐此時爬滿了瑰麗的薄紅,喉結緊張地滾動,水潤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男人的臉,細白的手指心疼撫摸男人眼下的青黑,嗓音柔軟地說:
“談戀愛,宴先生,談嗎?”
宴執陌一愣,心跳猛烈加速,一股難以言喻激動猛然竄上腦袋,情緒過于飽滿,讓他一時間就是忘了做出任何反應。
“宴先生,我喜歡你。”
終于說出來了。
簡安眠心臟仿佛在一瞬間釋懷,酸酸麻麻的飽脹感填滿了胸膛,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乖巧聽話、懂事又安靜,看著好像永遠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
可是,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真的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
怎麼會有小孩不想在大人懷里撒嬌、放肆地訴說自己的渴望?
只是他以前沒有任性的資本罷了。
可是男人出現了。
男人用行動告訴怯懦的他,在他那里,他可以任性,可以撒嬌,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無論他想做什麼,男人都會無條件支持,無論他想要什麼,男人都會立刻捧到他面前。
他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他不會被拘于一方慘白的床上,他可以去往自己任何想去的地方,親眼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
他永遠都是自由的。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害怕付出的人,別人給予他一分,他恨不得回報一百分。
他的內心深處究竟有多麼渴望寵愛和關懷,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哪里會有人生來就喜歡孤獨呢?不過是害怕失望罷了。
他已經被自己的家人拋棄過一回,那種感覺比等待死亡更令人難以忍受,他再也不想被拋棄第二回 了。
而這一回,他把男人抓牢了,這輩子都不會松手了。
簡安眠像是著了魔,就像是為了抒發內心對男人無止境的思念,反反復復,哽咽的,一遍又一遍地訴說:
“宴先生,我喜歡你。”
“宴先生,我喜歡你。”
“宴先生,我喜歡——”
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的嘴唇忽然被男人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