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陸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手機便震了一下,是那種有點兒規律的震動聲,和普通的來電或者信息都不同,他連忙去看,把小陳晾在一邊,手忙腳亂、眼睛發直的樣子看的小陳直喊“秋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秋哥”。
這是他給方霍特別設置的消息提醒,不管是來電還是手機短信都是一樣的,秋陸剛按亮屏幕,就看到最上方彈出一條消息來。
他只來得及看見開頭幾個字“陸哥,我……”,這只價格一千多的老舊手機就不分場合的開始了它的表演,只見屏幕上白光咔咔幾下,緊接著當機立斷的“唰”一下滅掉了,屏幕全黑。
秋陸傻眼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驚膽戰的去摸后蓋,手指頭差點被燙掉一層皮來。
他才轉過頭去看小陳,沒什麼表情的問他:“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小陳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還以為自己這走來走去借著倒水上廁所偷懶的小心思被發覺了呢,頓時一陣心虛,不敢再開他的玩笑,打了幾句哈哈,連忙腳底抹油溜了。
秋陸才又回頭去折騰自己的手機。
可惜不管怎麼弄都開不了機了,想必是這破手機的氣數確實已經盡了。
他有些欲哭無淚,不僅僅是因為沒來得及看方霍發的那條短信上到底寫的啥,更多的是因為這里面存著這麼多天他們信息來往——方霍雷打不動一天三次的噓寒問暖、整整一百條自己從各種雜志網站上搜羅來的各種笑話,全沒了!
盡管羞于承認,但他其實在心底里偷偷的覺得,這個與他用冰冷的機械文字交流的這個方霍,才是他認識了很久的那個人。
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剩下的要做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但秋陸已經沒什麼心思工作,幾乎是一路發著呆熬過了余下的時間,等一到點,一反常態的抓起包就往外沖!
小陳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一愣一愣的,“秋哥今天這不對勁啊,真談戀愛了吧?魂不守舍的。”
出了公司門,入眼是跟流水似的瓢潑的雨,秋陸才稍微冷靜了一會兒,心想自己沖出來是想干嘛來著?
他一摸包,發現連傘都忘記帶了。
他們這棟寫字樓的屋檐做的略窄,雨稍微大一點兒就遮不太住,因此平日里少有人站在這上面躲雨。秋陸靠邊走了走,斜飛著的雨絲仍然撲了些到他臉上,淋的他眼睛涼絲絲的,都有些睜不開。
秋陸拿背擦了擦,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街對面的方霍。
他不知道已經在那等了多久,應該一開始是在車里等,可那車如今進了車群根本認不出來,所以秋陸剛剛才沒發現。
現在他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撐著一把不算很大的黑色的傘,穿淺灰的西裝,眼睛黑沉沉的、沒什麼表情的看著這邊,伶仃一個,像是和沉郁的天幕融為了一體。
秋陸將手背放下來,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怎麼說呢,其實這樣,才更像是他們以前會有的,經常出現的那種場景。
因為沒有手機,所以下了班之后,秋陸總會在他學校門口的等,或者他背著書包在自己上班的外面等。
那時候的等就是真的等,漫無目的,也不覺得無聊,因為總覺得在小城里,一整天很長很長,還有大把的余光可以浪費。
秋陸嘴巴張了張,朝他的方向輕輕的招了一下手,方霍就跟被按了開關似的,抬腿朝這邊走來了。
等站定在他面前,秋陸剛想開口,方霍便先看了一眼他的臉和微微泛著水汽的頭發,問:“沒帶傘?”
秋陸點點頭,又搖搖頭:“帶了的,忘記拿下來了。”
“哦,”方霍眼睫毛動了動,淡淡道:“那別拿了,一起撐吧。”
他伸手要攬秋陸肩膀,卻發現對方身體有些不易察覺的僵硬,像是有些拘謹,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眉,好半晌,才道:“怎麼了,陸哥?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啊?”秋陸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沒有,沒有事了。走吧。”
他只是又差一點就生出了想逃跑的心思而已。
重逢后的每一天,這種心情就時常伴隨著他,每一次的原因都不太一樣。只有這一次,他知道全是因為自己,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秋陸依然坐副駕駛,方霍開了雨刮器,兩根交叉的黑色線條不斷的在他眼前亂舞,秋陸想了一會兒,說:“我手機壞了。”
方霍準備發車的手一頓,看向他。
秋陸語速很快,說的有些急:“我那個手機……你也知道啊,本來早就應該換的,一直沒有換,今天我拿著玩了一會兒游戲,又給你發了信息,然后它就開始特別燙,再然后就崩了……”他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大通,看方霍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心下一慌,就把手機從兜里拿出來了,在他面前按了幾下,“你看!”
方霍垂下眼睛把他那手機接過來,拿在手上,又放下,抬眼看他,眼神像是軟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