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秋陸就開始打量方霍,小孩兒穿一身整整齊齊的衣服,臉蛋兒白白凈凈的,這麼熱的天卻仿佛一絲汗也沒流,玉人兒似的。
方霍沒說什麼,自己上前去,從那幾大包東西里面翻出了睡衣和毛巾,抱著東西就進去了。
秋陸站在他身后摸著下巴思考,心想還挺講究,他們這兒可沒誰大夏天的晚上還穿睡衣睡覺,都是裸睡來著。
方霍一個澡洗了挺長時間,期間秋陸一直等在外面,以為他初來乍到肯定會有很多不適應,早已做好了幫忙調調熱水、遞遞毛巾的準備,結果里面居然毫無需求。
二十分鐘一過,秋陸和穿好睡衣出來的方霍面面相覷。
秋陸看了他還泛著濕意的鬢角一眼,又進去浴室看了一圈,用過的肥皂盒擺的整整齊齊,他心想,自理能力還可以嘛。
九點剛過,兩個人便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秋陸瞪著天花板上黑漆漆的燈泡影子,一點兒也睡不著,開始數羊。
數到第一百只時,終于有了點困意,方霍卻突然翻了個身,一下子又把秋陸弄的清醒了一點。
秋陸瞥了他一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慢悠悠的試圖跟他聊聊天:“小霍,你也還沒睡啊?那我們聊聊天唄。就今天,剛剛啊,在食堂碰到的那扎辮子的傻逼,叫敖志明,你知道了吧……哎,他這人吧,是有點憨,有點虎,蠢的我有時候都想打他,但是他心真不壞,剛剛看你們倆好像有點不愉快,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長得好看嘛,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小孩兒,想摸摸也是正常的……”
他迷迷糊糊的說著,說到后面,就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方霍就跟沒聽到似的,也不回答,就靜靜的躺在那里,大眼睛睜著,一眨不眨。
秋陸沒得到回應,砸吧著嘴回味了一下今天中午的蘿卜牛肉,翻了個面向墻壁,閉上眼睛慢慢的睡著了。
大約是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并且這個人還是他字面意思上惦記了這麼多年的方霍,秋陸睡的不怎麼安穩,做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到被車撞了,一會兒又夢到成年版方霍兇神惡煞的掐著他脖子要他有債還債,最離奇的是居然還有方霍抱著他腰要親親的驚悚情節,他掙扎了半晌才從夢中醒來,一摸額頭,是一腦袋的冷汗。
秋陸甩了甩頭,下意識的就側頭往右看去,這麼一看,就差點嚇的從床上滾下來。
只見室內灑了一地月光,印出一條長長的影子,有個人正站在窗戶前。
秋陸幾乎是一瞬間,瞌睡就醒了,一骨碌坐起身來,把薄被抱到身上遮住身體,揉了揉眼睛仔細往窗戶的方向看去,等看清楚了,才松了一口氣。
方霍這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覺在那里杵著招魂哪?
秋陸叫了兩句:“方霍?方霍?”
方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像個木頭人似的。
秋陸覺得這情景有點詭異啊,心里都有點毛了,胡亂的把腳塞到拖鞋里就朝窗邊走去,把個子剛到他胸口的人捏著肩膀轉了過來。
“你……”
秋陸剛想說小孩子半夜不睡覺是長不高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
他看到了方霍如玉般光潔的臉頰上兩道透明的淚痕,在皎潔的月光下閃著透亮的光彩。
秋陸心里一緊。
他哭了?
這個號稱男頻第一吊炸天男主的方霍,竟然哭了!
秋陸心情十分復雜!
他愣在那里半晌,直到一滴熱熱的淚水滴到他手背上,他被激的一縮手,在空中頓了一會兒,復又重新搭回到方霍肩膀上。
不得不說,當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流淚,那個沖擊感遠遠不是簡單的文字描述能比擬的,就好像一切碎片都在此刻幻化成了一個實體,告訴他眼前這個人,真的在因為某件事情而傷心。
雖說方正信名義上是把方霍放到這里“寄養”,可誰都知道,這就是變相遺棄。方霍只是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孩子而已,獨自一人生活在半個親人都沒有的異鄉,直到成年前都不得見家人一面,甚至成年了也未必能見到,這不是遺棄又是什麼?
方霍穿著一套整潔的藍色小睡衣,小身板兒細細瘦瘦一條,在月光下顯得十分可憐。
秋陸和方霍面對面的站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小小的房間里安靜的可怕。
過了一會兒,秋陸伸出手,慢慢的把他摟到了懷里,輕輕的拍了拍他單薄的脊背。
方霍身子一僵,稍微掙扎了幾下就沒動了,乖乖的窩在他懷里沒有動彈。
秋陸沒什麼哄孩子的經驗,只是下意識的覺得現在應該這麼做。
他遲疑著伸出手摸了摸方霍的頭發,輕聲道:“你別哭啊,你這,大半夜哭成這樣被人看見了,還以為你陸哥欺負你,多不好……”
想了想,他又蹲下來,剛好跟方霍平視,掀起他的一片衣角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淚,“你說你哭啥呢,來我們這有什麼不好啊,吃喝不愁,又沒爸媽可以管你,每天還不是撒著歡兒玩?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巴不得沒人管我呢……再說了,這里的哥哥們都很厲害,不會讓你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