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徒偃明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頓時怒道:“不可能,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只不過姜畫面容偏溫柔無害些,如果不是因為姜棋身上殺氣重,手心在日夜舞刀弄槍下握有老繭,他甚至懷疑兩人根本就是同一身份。
姜棋嘲諷道:“做夢也得有個譜呢,請吧,我這苦寒之地待不了客。”
司徒偃明哪能就這麼被打發走,他與姜棋一言不合,在荒原上大打出手,道光與除魔刃沖擊得四方魔魘走獸驚嚇逃竄,震蕩久久不息,軍隊中人人自危。
姜棋死咬姜家沒有姜畫這個人,他也沒有孿生兄弟,司徒偃明沒有辦法,離開的那一天,他不禁心底泛起黑色毒汁——沒有關系……他們姜家不承認也罷。
他可以等。
等到姜棋一死,嫁給他的自然就是姜畫。
他冷冷地轉身,神態涼薄孤傲,一襲黑衣在荒原的朔風下搖曳,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邊境。
數月后,聽聞邊境迎來一場人魔惡戰,姜家將領身受藍封重傷,失去下落。
司徒偃明坐在姜畫最喜歡的太妃椅上看邸報,笑容令人尋味,他身上的道氣不知為何近來總是凝滯,丹田縈繞著一絲黑霧,不過他絲毫不在意,并為姜棋的重傷拍手叫好,死吧……死得再快吧……
只要找到姜棋的尸體,失去中流砥柱的姜家必會千方百計送來姜畫。
可惜,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顧,這一回,姜棋竟然從必死的境地逃出生天,他一路被余下的軍隊護回到姜家養傷,姜家大幸,向無極城提出了取消聯姻。
司徒偃明拿到姜家送來的取消聯姻的印信,雙眸中流露出茫然,他問過每一個姜家人,原定于二月初二的婚期怎麼取消了?姜畫人在哪里?怎麼能夠找不到呢?
姜家心虛補償的賠禮源源不斷送入無極城,美人也送了幾個,只可惜里面仍然沒有姜畫。
婚期過了,三月的春寒也過了,回溯時間前的正常節點上,姜畫應是惹得他心煩,被扔去外面的賭坊狠狠教訓了一頓……自那之后,姜畫都不常笑了,怕黑,愛哭……
司徒偃明不敢想象姜畫被姜家遺忘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他會不會怕黑?會不會哭?會不會受人欺辱?
事到如今,原來還有比死別更可怕的事情……
他走火入魔的狀態日益嚴重,找過所有姜畫可能出現的地方,提著劍幾次沖撞姜家的府邸,威脅姜棋告知姜畫的下落。
這一次,姜棋閉口不答,望向他的眼神充滿憐憫,勸誡道:“你再這樣繼續下去,下輩子也不可能找到他。”
“你知道什麼?”司徒偃明失控大喊,用劍指著姜棋,“他在哪兒?”
姜棋搖頭,“研習禁術有違天道,好自為之。”
司徒偃明仰頭嘶聲大笑,他痛恨至極,“如果不是我逆天施為,你以為你能活著?你早該死在戰場上,也配站在這里跟我叫囂天道?”
第57章 黃泉百態八
姜棋為何會知道他的秘密?司徒偃明冷眼瞧著, 直覺答案就在前方,他不會輕易放姜棋離開。
姜棋神情悲切,指了指自己, “他想讓我活下去, 改變了我行軍的方向, 但我殘喘至今, 預感大限將至, 或是今天,或是明天,沒有人可以逃脫自己的命數。”
司徒偃明恨道:“你說得對,你是該早些去死……”他話到一半, 仿佛意識到什麼, 姜畫明明能夠活到九月,為何現下一直沒有出現?姜棋早該死了, 又怎麼能夠活著回來?
寒氣直沖腳底,他的瞳孔擴散了一圈,整個人冒著涼汗,“是他……是姜畫……”
姜棋目光晦暗, 和姜畫一模一樣的臉上只有冰冷和痛意,“回去, 他在原點等你。”
司徒偃明感到心口猛地一痛, 如遭重擊一般噴出一口血來,當即跪倒在地,血水污染了他的視線,他就在漫天的紅霧中, 看到周遭的一切迅速倒退, 拉扯到極致化為碎片與絲線。
姜棋的身影消失了。
姜氏的府邸也不存在了。
時間的輪1盤迅速化為彌土。
司徒偃明站在黑暗里, 不停逡巡,直到有一束光照在遠方,姜畫揮著手,飄搖的白衣似雪,在黑暗的終點凝望。
“……阿畫?阿畫!”
男人像個孩童哭喊著,奔跑著撲上去,抱住青年冰涼的軀體,“我沒有別的親人了……我只有你了……你別不要我,我知道錯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泣著,滿心滿眼都是找到愛人的喜悅,隨后,姜畫踮著腳,捧住了他的臉,親親他的額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又帶有三分空靈,“你生病了。”
“我……病了嗎?”司徒偃明深深地望著他,自己七竅中涌出的血珠濺落在姜畫的衣襟上,淋漓不間斷地掉落。
姜畫動作溫柔地擦去他的眼淚,輕輕點頭,笑著道:“我們來世再相見吧。”
“你原諒我了嗎?”司徒偃明哭著解釋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我沒有不喜歡你……真的……”
姜畫的身影正在消逝,他牽著司徒偃明的手,為他擦去不停涌出的鼻血,用著歉疚的語氣道:“不要再踏入歧途,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接近我,蠱毒也侵染了你的神智,抱歉……是我一意孤行想要生下‘孩子’,不管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你為我做的……已經足夠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