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之間沒有孩子,或者說,那個真正的“孩子”幾百年前已經死去。
如今的娃娃不知來路,或許是姜畫太過寂寞和思念骨血,才會移情到娃娃身上……
不怪司徒偃明心狠,他只希望能夠幫助姜畫撇清被俗世不容的污濁,至于其它,他并不在意。
姜畫心想,娃娃已不再會說話,受了很重的傷,平常連與他互動都困難,需要靜養,他們受制于人,不管供奉者有任何條件,他或許都沒有資格爭辯,但是……
姜畫的下巴被捏痛,眼中泛起淚花,“不要……”
司徒偃明一怔。
曾幾何時,模糊的記憶中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景——
姜畫面色慘白地捂著肚子,被劇烈的疼痛撕開時,幾乎瞠目欲裂,慘叫聲力透骨髓,“我不要……不……不要……如果它真的能夠活下來,那麼我會拼盡一切……”
司徒偃明倏地松手,似是被心愛之人的淚水燙到指尖,他察覺將人逼得太緊,想要挽回一點自己在姜畫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僵硬地笑了笑道:“我們另想辦法,好嗎?”
這變臉的速度,比王家橋頭的翹腳女鬼還快。
姜畫已經徹底被他嚇破膽,轉身抱起花瓶,挑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藏進去,不出現了。
司徒偃明渾身泛著寒意,半晌伸手捂住眼睛道:“是我太心急了。”
他擁有讓螻蟻們生不如死的力量又如何?阿畫只要一個眼神,一次推拒,就可以比殺了他還疼痛了。
房間內不會再有回應,只留下空窗外稀疏的風聲,梧桐樹葉搖晃,在地上跳躍出燦爛的光斑,屋外的溫度并沒有融化男人苦澀的血液。
直到有人咚咚敲門,邵然進來的時候,他依然保持著僵直坐立的姿勢,目光落在最遠的角落,那里有個一動不動的瓶子,和毫無生氣的、仿佛在向他耀武揚威的BJD娃娃。
“來看我笑話?”
邵然攤了攤手,“雖然私心非常同情,但例行公事,我們要向花瓶娘娘問話。”
“是麼。”
邵然并沒有把花瓶直接抱進地下一層的審訊室,顯然是看在了虎視眈眈的司徒偃明面子上,記錄案情的林芷和負責問話的陸風同時在房間內集中,一手翻閱著備錄,一手擺正銅爐準備燃香。
“你就不回避一下?”邵然發問歸然不動坐在沙發正中央的男人。
司徒偃明飲了一口普洱茶,厚重的茶味在唇齒間回蕩,他一手持杯,一手搭著沙發背,無甚態度,“我代表道協要求旁聽案情。”
于是,整個下午無論陸風怎樣威逼利誘,“花瓶娘娘”姜畫明明醒著,就是死活不肯從里面出來,也可能因為他剛被恐嚇過,有了拒絕的決心。
林芷添了第二杯咖啡,連連哈欠,屋內煙熏火燎,水云香的勾1引也不起作用了,她受不住道:“頭?”
在案情毫無進展的狀態下,邵然對身邊人道:“他不配合,你又打算怎麼向道協交代?”
司徒偃明不動如山道:“我的人,無需向任何人交代。”
邵然挑眉道:“你們這是商量好了?”
司徒偃明苦笑了一下,他倒奢望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可惜被現實狠狠抽了一個巴掌——在姜畫心里,他還不如一只垃圾桶中隨處可見的臟娃娃。
“阿畫不想布娃娃死掉,我只要他高興。
”
桌上的白瓷花瓶頓時晃了晃,像是有些震驚。
顯然姜畫也知道布娃娃罪孽深重,遇上除魔衛道的正義之士肯定難逃一死。
可憑借他自己的實力,根本逃不出眼前的牢籠,更別說把娃娃救出去,他原以為面前這個極厲害的男人會和別人一樣讓布娃娃去死,那不是在要他的命麼?結果出乎意料!
面前皆是豺狼虎豹,相較而言,手段陰狠的道家人反倒對他還有一絲憐憫。
平日里一團懵懂的姜畫此刻猶如柯南一般腦子火花一閃——那是智商上線的開門聲作響!
“包庇是重罪,不只道協,連精怪協會也不會容忍你的這種行為。”邵然揉了揉酸痛的額角,眼睜睜看著聞言便立即從花瓶里爬出的姜畫,生動地演繹著何為有奶就是娘,前仇舊怨一并煙消云散。
這是一只雌雄莫辨的男鬼,拖著一襲像花瓣的雪白長衣,身姿飄忽,因為很瘦,甚至有些形銷骨立,使得雪白細長的脖頸看起來盈盈一握,但他還是很美,星眸夜瞳,睫毛如燕尾剪水,下頜精致,因為是魂體現形的原因,皮膚若細瓷奶白,更顯得紅唇艷美,脆弱動人。
即使滴著晨露、插在花瓶中的百合也根本比不上這樣的美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徒偃明,游魂菟絲子一般攀附著沙發背,揪住男人一點衣袖,神情委屈,不斷湊近,仿佛恭順又可憐的小獸在討食,“嗚……”
好家伙,完全忘了剛才是誰把他嚇得涕淚漣漣。
非人的容貌搭配艷鬼媚術的有效性直線上升。
邵然不自覺地偏開尷尬視線,林芷手中的咖啡勺掉了。
少年陸風則徹底看呆了眼,好刺激鴨!這就是成年艷鬼的風情嗎?隨后,他被邵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眼睛。